甯琤:“……”
甯琤腦袋上緩緩出現一個問号。
怎麼回事?
今天自己是和清潔打掃這種事兒杠上了嗎?
雖然從物業購買的清潔套裝是很好用,可此時此刻,他還是由衷地升起一股心力憔悴感。
原本以為這已經是倒黴的巅峰,偏偏麻煩的事總是接二連三出現。
在甯琤心情複雜地和組長請了半天假,辛辛苦苦地打掃完屋子後,他已經沒有力氣做飯了。
而就像聞淙蹭飯時說的,明月灣附近并沒有飯館。
在“聞淙找我蹭了那麼多頓,我讓他請我吃一頓學校食堂不過分吧”和“算了,還是叫外賣”之間,甯琤掙紮良久,還是選了後者。
如果不是操勞過度、不願意再添上一重挨餓,他是很不願意這麼做的。
明月灣并不禁止外賣入内,可前段時間電視新聞播放了不少有關部門去外賣店鋪突擊檢查,結果發現那些店從廚房環境到所用食材都十分讓人擔憂的報道。
吃出頭發都是小事,重點是萬一對方用了【變質過期的食材】,直接把人吃進醫院要怎麼辦。
可眼下隻能賭一把了。
等外賣的時間,他也沒閑着。組長已經把客戶的反饋意見發過來了,甯琤仔細看過,開了電腦開始修改設計稿。
越改越是難受,仿佛有隻無形的手探入他的腹腔,把胃抓住揉搓。
随着時間推移,對食物的渴望愈發洶湧。奈何外賣員遲遲不來。直到将近一點,甯琤終于接到一個電話。
“你好,我是‘吃了麼’的配送員。”對方說,“我搭電梯的時候,發現裡面沒有五樓的按鍵,所以想着先到六樓再下去,但是——滋啦滋啦……”
對面的電流聲越來越大,聽得甯琤也一陣緊張。奈何是“喂”了好幾聲,他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又幾秒後,電話竟然被直接挂斷了。
拿着手機,甯琤陷入思索。
好消息,自己沒有吃壞東西鬧肚子。
壞消息,外賣員十有八九是跑錯了地方,自己今天中午怕是徹底沒飯吃了。
……這怎麼行!
甯琤餓從膽邊起,照着方才打過來的電話重新撥了過去。
出乎意料,這次對面倒是很快接通了,隻是沒人說話。
大約是外賣員自己也發現自己走錯了路,耽誤客戶吃飯時間,于是不敢開口的緣故吧。
甯琤甩了甩腦袋,皺着眉頭開口:“我們小區有個規定,住戶要按時吃一日三餐。”
“滋啦滋啦——”
忽略幹擾音,甯琤沉下嗓子繼續道:“如果吃不了的話,餓了的住戶影響到别人,就很有可能會被‘清退’。”
“滋啦滋啦滋啦……”
甯琤圖窮匕見:“如果我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發到群裡,你說,我們小區的人會不會以後再也不在‘吃了麼’平台上點外賣?”
對面沉默。
“請等一下。”終于,一個沙啞的、明顯是心虛了的聲音回答,“我馬上就去明月灣,把您的外賣拿過去。”
這不就對了。甯琤勉強滿意,道:“好,盡快。十分鐘内送來,我就忘掉這事兒。”
受到“威脅”,對面兒的效率果然提高不少。
都沒用到十分鐘,甯琤已經聽到敲門聲,“您好,‘吃了麼’——呃,這是您的午餐!”
對方說到一半兒,屋門已經被從内打開。
入眼的是一個身材瘦削、低着頭的老人。看着對方,甯琤才明白過來,為什麼自己打電話過去時總覺得對面的人氣血不足。
再看看對方髒兮兮的、蹭了一堆牆灰和油漆印子的衣服,他難得有點心虛,輕輕咳了聲才道:“合着你這送外賣還隻是個兼職啊?”見對方點頭了,“好了,既然東西送到,我就不會在群裡……哎,怎麼這就走了?”
不等甯琤說完,老人已經扭身下了樓梯。
刹那間,甯琤眉尖再度壓了下去。
方才正相對那會兒,他隻是覺得對方瘦,興許是兒女不孝順、沒得到什麼善待的緣故吧。而到了對方轉身的一刻,他又忽地發現,對方的肩膀之薄,竟像是一片紙頁般,整個人都沒什麼分量,仿佛風一吹就能上天。
等到對方身影消失,甯琤才發覺自己喉嚨已經一片幹澀。
他緩緩低頭,去瞧手中的外賣袋。
這東西……究竟能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