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見狀忙上前去,同那婆子說:“嫲嫲安好,奴婢是琉璃苑的春桃,您好生瞧瞧這是咱們琉璃苑的三小姐。”
“三小姐。”
看門婆子看着江绾一身貴公子的裝束,口中喃喃自語,索性人不糊塗。現下府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琉璃苑的三小姐最得老夫人看重,慌忙放了行,不忘朝着院中喊道:
“琉璃苑的三小姐來看老夫人了。”
江绾暗忖,能在老夫人院裡當差的,果然都是人精。
經過一面福字牆,便是江老夫人顧氏的正屋了。
屋裡伺候的丫鬟正擺着午膳,顧氏坐在那黃花梨帽椅中,本來面上含着笑意,卻在江绾踏進門的那一瞬僵在了臉上。但想到這孫女今非昔比,待人走道跟前,這才清清嗓子張開口問:
“彎彎這是怎地裝扮?祖母可看不明白了。”
江绾早在進院前就交代冬淩狠狠擰她一把,冬淩果然不負她所托,在她腰間随手一擰,讓人疼得要罵爹。
江绾一踏進顧氏的屋裡,便眼含熱淚,哽咽喚了一聲:“祖母。”
彎彎是江绾的乳名,自從沈氏走後,許久未有人這般親昵地喚過她,江绾聽聞祖母如此喚她,便知她如今在祖母心中的分量已随着定安侯府這樁婚事水漲船高。
江绾順勢撲通一聲跪在顧氏膝前,流下兩行清淚,一臉凄凄的神色。
顧氏已到了順耳的年紀,一雙眼能看透太多,氣定神閑問道:“彎彎這是做什麼?”
江绾緩了緩,才說道:“父親母親不在家中,彎彎隻求祖母為彎彎做主。”說着又泣不成聲。
顧氏這些年什麼事沒經曆過什麼人沒見過,身後那條尾巴早就幻化無形,此時見這個府上最有前程的孫女哭得梨花帶雨,頓時心生不滿,遂看向一旁的老嫲嫲。
那老嫲嫲得了令,忙一把托起江绾,“三小姐這是做什麼,三小姐如今身體可好些了?怎麼經得起如此折騰。”
一邊說着一邊看她身後“小厮”打扮的丫鬟,那眼神似在喊:“還杵在那幹嘛,還不快來扶你們小姐。”
夏竹和春桃忙上來扶着自家小姐。
夏竹膽大心細,卻不如春桃能說會道,兩人一對眼,還是由春桃開口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奴婢是琉璃苑的春桃,今日陪小姐去袁小姐府上......”
江绾留意到,春桃越是往下說,顧氏的面色便越發的沉,說到路遇歹人,秋霜站在她身後,江绾作勢抹淚,不小心碰到春桃的手臂,春桃機靈的一語帶過。
直到春桃說完,顧氏沉吟片刻,問江绾:“我聽着,咱們府上的丫鬟叫秋萍的,竟被不知道哪來的歹人當街擄了去?”
江绾此時仍低聲啜泣着,聞言點頭,“正是我院裡的秋萍。”
秋萍這個名字,顧氏當然不是第一次聽到,前幾日葉氏領了那丫頭來,說是怕這孫女太過木讷,嫁過去怕不懂如何侍候那位裴府的姑爺,便按禮數将她親手調教好的秋萍送到琉璃苑給江绾做陪嫁的通房丫鬟。
顧氏見秋萍那丫頭長得白白淨淨,珠圓玉潤也算是個合眼緣好生養的,便同意了這事。沒成想這才幾日便出了這樣的醜事。
府上的丫鬟随小姐出門竟當街被擄,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丢了自家臉面不說,還牽連到定安侯府的臉面才是最最要不得的!
還是說這原本要擄走的是......
電光石火間,顧氏已經換上一臉慈眉善目,看着江绾,輕聲安慰道:
“彎彎,你這路上也受驚了,祖母幾日未見你,本想留你陪祖母一起用膳,不過眼下,還是身體重要,不如我差人先送你回你院裡,等你父親和母親回來我同他們說一說這事。”
“祖母說得極是,隻是......”江绾垂眸,抿唇,面上帶着猶豫,接着說道:“這被擄走的秋萍是母親送來我院裡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叫我如何向母親交代。”
顧氏心中暗想,這孩子果然似跟樁木頭似的不透氣,不過如此也好,免得她鬧起來不好收場。嘴上仍在寬慰她:
“無事,你母親那邊我來說,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虧得咱們彎彎沒有出事,不然叫我們江家如何向定安侯交代,如何向聖上交代。”
江绾心中不禁白眼連連,遇險的是我,向他們交代個毛啊!面上卻嬌滴滴的跟朵雨打的花骨朵似的,嬌聲道:“彎彎聽從祖母安排。”
顧氏對她的态度很是滿意,指派了屋裡那管事的朱嫲嫲帶着兩個丫鬟送江绾回琉璃苑,這是這府上獨一份的寵愛了。
待門外的使喚丫鬟通傳說三小姐已出了福壽堂,顧氏将手上的茶盞狠狠摔在了地上,碎成了碎片。
真是反了天了!
好一個葉氏,竟敢對她陽奉陰違,險些壞了江氏一族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