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衆人慢慢地站起身。
甯溪看了看手中的油紙傘,水墨畫在沉悶的雨天下失去了往日的靜怡之美。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想了很久。
然後,她再次看向了裴徵。
少年的目光冷冽似鐵。
片刻的對視後,少女果斷地轉過身朝門外跑去。
“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動。”
然後,她朝着小梅說道。
“回宮,我要見父皇。”
*
禦書房外。
少女跪在堅硬的地面,通身的華服被雨水打濕,瘦弱的身軀搖搖欲墜,卻毫不動搖。
宮殿檐下,穿着明黃色龍袍的男人負手而立,氣質威嚴又高貴。
然而對女兒向來寵愛的帝王,此刻卻怒不可遏。
“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他沉聲道,語氣暗含着怒火。
甯溪微微擡起頭,眼神清明堅定。
“請父皇下旨,讓裴徵做兒臣的驸馬。”
她的聲音擲地有聲。
“甯甯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皇後娘娘驚愕喊道。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隔着厚重的雨幕,皇帝緩緩開口。
“兒臣知道。”甯溪平靜回道。
她的肩頭不斷被沉重的雨水打濕,耳邊的碎發黏膩地貼在白皙的臉頰。
甯溪的身體有些支撐不住,皇後擔憂的視線不斷看過來,小梅舉着傘焦急地捏着拳,卻不敢向前。
“兒臣是父皇的子嗣,理應思父皇所思,想父皇所想,為父皇排憂解難。”
“我明白您,也請您不必擔憂,兒臣不後悔,願意我所做的決定負責。”
她知道皇上的動搖與猶豫。
話音落地,雨水沉悶的節奏聲在二人中間響動。
皇帝不語,眼神複雜地看着女兒。
長久的沉默後,他終于開口。
“甯甯,你向來是我最出色的女兒。”
甯溪強撐着瘦弱的身體,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永遠不會讓陛下失望。”
話音剛落,她終于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皇後焦急地喊出聲,小梅飛快地扶起了少女,宮女與太監在皇帝的令下急匆匆把甯溪送回宮殿。
滂沱大雨裡,皇帝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
甯溪再次醒來的時候,入目的是小梅擔憂的目光。
她動了動沉重的身軀,手按在柔軟的被褥上想要坐起來。
小梅見此急忙扶她起來。
“殿下你終于醒了,我要擔心死了。”她說着說着,眼眶裡打轉着淚水。
甯溪抿了抿沒有血色的唇,擡起手輕輕為小梅擦拭即将掉落的淚。
“别哭。”她輕聲道。
小梅點點頭,心疼地把臉頰貼在甯溪手上:“殿下受苦了。”
“陛下已經下旨賜婚,答應您的請求了。”她聲音沉悶道。
甯溪點了點頭,帶着笑意道:“怎麼看着不高興?”
“真不知道那個裴徵有什麼好的,就他也配讓殿下喜歡上,聽說就因為陛下的賜婚,除了裴道元和當時酒宴上的人每個人罰二十大闆,他們聖秋寺其餘的人都被免除責罰了。”
聞言,甯溪的動作一下就頓住了。
她的表情變得扭曲複雜還帶點不可置信:“小梅你說什麼呢???我喜歡他??”
“就算芳絮國其他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喜歡他啊!!”甯溪咆哮道。
小梅眨了眨眼,神情有些茫然。
“那您為什麼還求陛下讓裴徵當您的驸馬。”
少女舉起手不斷焦急地比劃:“我那是為了救聖秋寺和其他無辜的人,才不是因為他。”
小梅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殿下心慈。不過皇上也是真的寵愛殿下,您一求,皇上就同意了。”
甯溪聞言,無聲地笑了笑。
她說道:“小梅,你真的以為這是我一個人的決定嗎?”
小梅不解地看向她,不懂自家殿下為什麼這麼說。
甯溪沒有繼續再作解釋,而是看了看窗外漸漸放晴的天空。
飛鳥徘徊在宮牆上方。
雨,終于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