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别怪她了。

“去死吧！！！”她聲嘶力竭地喊。

方桔梗眸光一僵，身體下意識做出反應，拼命跑過去:“不要！！”

在她的喊聲中，濃稠的黑暗中，一陣巨大的轟鳴聲響起，像是遠古大陸的分裂聲悶悶傳來。

在衆人震驚無措的目光中，整個地面坍塌了。

人群不斷随着沙石下墜，裂隙從浮圖塔的廢墟沿着皇城推進。

衆人不斷下墜，直到跌落進深不見底的靜寂藍海，幽深的藍色包裹住一望無際的深淵，鹹澀的味道充斥鼻腔。

深海如同一個巨獸般吞沒了所有的聲音。

方桔梗陷入洶湧的海水中，呼吸越來越沉悶，眼睛半睜半眯，若隐若現地看見身前出現了一個身影。

然後，世界徹底寂靜。

再無任何聲響。

海邊的小女孩坐在礁石吟唱着輕柔悠長的歌聲:

“夢中的小魚兒，孤獨地飛呀飛……”

“你要飛往哪裡啊……”

“夢中的紅珊瑚，沉默地流着淚……”

“你的家在哪裡啊……”

“它說，不要遺忘我……”

＊

方桔梗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風吹過郁郁蔥蔥的竹林，竹葉抖動，簌簌聲響飄搖。

竹子的芬香漫過少女的裙擺。

方桔梗擦了擦額間的汗水，繼續揚起長劍，劍起劍落，不懈努力。

少女頭發淩亂，白皙的皮膚變得微紅。

“看看這是誰呀，這不是我們大名鼎鼎的幽人小偷嗎？”夏隆搖着扇子趾高氣昂地走來，身旁跟着幾個穿着千竹宗弟子服的人。

方桔梗眉梢緊蹙，心底厭煩地看過去。

“小師妹，我要是你，我就早早地從後山的懸崖蹦下去，你說你這樣的人活着有什麼意義呢。”

“和我們在一起修煉，隻會玷污千竹宗弟子的名聲。”夏隆譏笑着，身邊的幾人皆帶着譏諷的語氣附和。

惡心，煩悶，厭惡。

陰暗的情緒在心底不斷蔓延。

方桔梗的眉眼染上幾分戾氣，她勉強噙着一抹笑意:“是嗎，那你怎麼不去死啊，夏師兄。”

“你放心，等你跳下去的時候，我會給你四分五裂的屍體扔進西海，聽說西海的鲨魚什麼都不挑，像你這樣的蠢豬都能吃下去。”

“在認識你之前，我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是壞人，沒想到和師兄一比，那些人根本就是菩薩心腸。”

聞言，夏隆的臉色變得鐵青:“你說什麼！？”他擡起手，作勢要往方桔梗的臉揚去。

這時，方桔梗直接敏捷地從腰間扯出長鞭，然後一鞭子甩了過去。

鞭子的倒刺勾住了夏隆的衣衫，方桔梗眸中帶着狠厲，用力一拽，直接将他身邊的幾個都一起卷了進去。

“你這個幽人賤種趕緊放我們下來！”

“等我告訴師父你就完了！！”

少女聞言，嘴角揚起不屑的笑容:“你以為搬出空山那老家夥就能壓住我嗎？”

“做夢吧你！”

話音一落，她用盡全部力氣，将這個由她自己改造的長鞭的刺伸到極緻。

鮮血滴滴答答淌在地上，幾人的後背血肉模糊，方桔梗微微擡手，收回了鞭子，掃了一眼鞭子上挂着的血，滿臉嫌棄，直接扔在了旁邊的水池清洗。

而夏隆等人吓得屁滾尿流後，急忙逃走，邊走邊罵。

“你，你給我等着！我這就回去告訴我父親，你馬上就徹底完了！”

方桔梗冷笑出聲:“廢物。”

等到竹林終于歸于寂靜後。

她像是支撐不住一樣跌坐在地上，沉默地望着竹林，一言不發。

不遠處的高閣中，楚丹陽趴在窗邊，朝着旁邊沉默不語的青年笑道:“這姑娘真厲害，一般人都不敢招惹那個叫夏隆的。”

“聽說那家夥出自仙門名家，可真玷污自家的名聲。”

“她怎麼坐在那了，打累了嗎哈哈哈……”

“她在哭。”謝浮州輕聲開口。

“你說什麼？”

楚丹陽沒聽清對方的話語，偏頭随口問道。

我說，

她在哭。

謝浮州擡起黑眸，鴉羽長睫低垂，少女瘦弱的身影映在瞳孔。

夏風吹過竹林。

原來愛一個人，會先懂得了你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