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一聲響亮的啼哭，嬰兒來到世界”，如今一聲震耳欲聾的哇嗚過後，粗線條小人噗通跌出牆壁，像一團模糊的烏雲，掉進所有人眼皮底下，還在衆目睽睽之下下起了瓢潑暴雨。

細細瞧去，這一團模糊的黑霧比牆内黑影的輪廓複雜得多，有鼻子有眼，像個飄忽不定的婀娜人形。

側耳傾聽，斷斷續續的嗚嗚咽咽，可不就是年輕女子嘤嘤的啜泣？

“牆裡有鬼？！”焦皓晟離牆最遠，瞧得最不真切，吓得倒是最厲害。他辨識出黑影的人形後，也不敢仔細打量，幾乎脫口而出認定來人是鬼。習慣使然，他自小性格軟柿子一般，兒時受過些欺負，曾試圖通過看恐怖片練膽，非常熟悉電視機裡爬出女鬼這一類的經典橋段。如今牆裡掉出東西，那還能是什麼？一定有鬼，必須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厲鬼。

還沒來得及勸說兩個氣定神閑的同伴趕緊逃離，就見那不定形的半透明黑影又有了新變化——身子像是發泡海綿一樣鼓起，幾乎伴随每一次抽泣變成個海膽，炸毛一般炸出渾身的刺，待到再吸氣時又将滿身的刺收縮回去。

焦皓晟很慌，很怕，很想跑，然而現場似乎隻有他一個人很慌，很怕，很想跑，另外兩人一個低頭沉默觀察，一個竟還覺得新奇，探身湊過去瞧了一眼，就開始在無底洞一般的口袋裡翻找着什麼。

焦皓晟是個講義氣的，他雖然怕，但不會獨自逃跑，于是他試圖提醒于聲。

“它是個鬼啊？是阿飄！太危險了我們趕緊——”大約是周遭的氣氛過分輕松，他一個人的窮緊張顯得格格不入，說着說着連他自己也不自信了，“跑？……不跑嗎？”

于聲打量着哭哭啼啼的“鬼”，不動聲色的把手術刀收進自己的口袋 ，面不改色的坦然道：“不跑，我跑不動。”

他是真跑不動。

“……”

焦皓晟想哭。

他很後悔，後悔自己久坐不鍛煉，導緻年紀輕輕體力不如七老八十，跑個步都能滾落樓梯，甭提帶人一起逃跑。

“嗚嗚嗚嗚，你們沒有心。”

淚水洗去臉上濃重的黑，哭花了臉的“鬼”此時成了個大花臉，它猛得用手臂來回擦臉，露出的面容竟不是一副青面獠牙，而是一張清秀的臉。

焦皓晟這下看清了鬼的面容，對方像是個人，還是位花容月貌的少女。他立刻捂住了嘴，瞪大眼睛，不吱聲了。

“我是人不是鬼！才不是什麼阿飄呢。”

少女自暴自棄的扯去挂在胸口的一塊閃光的LED燈号碼牌，哐哐哐往台階上砸，邊哭邊砸，邊砸邊指着于聲哭。

“怎麼有你這樣的人啊，都掉車尾了，最後一名啊最後一名啊！你好歹卷一下啊！”少女滿腹委屈，哭得渾身發抖，“前後一個人都沒有你還不知道趕緊追，樓梯都不肯快點走，我吓唬你也完全沒反應，心跳是一丁點兒都不往上漲反而降了，竟然還降了！”她說着說着，哭得更大聲了，“我那跑了的老爸當年買的垃圾股票都沒你的心跳這麼難漲，你是鐵石心腸嗎？”

“你吓我就是為了提高心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