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線條小人不再是玩家，而是徹頭徹尾的NPC。它們按規則行事，無法溝通，沒有自我意識，隻殘存些許求生本能。

嚴露晞不忍看也不忍回想，幾次想逃離，都遭到了同伴的強烈反對。同伴毫不客氣的訓斥她，指責她懦弱愚蠢，說他們一事無成怎能離開，好歹弄清通關訣竅才能走話糙理不糙，嚴露晞都明白。何況，她害怕目睹死亡，卻更害怕獨處。于是她留下了，待在唯一能溝通的同伴身邊，看着一批又一批的玩家遭遇失敗，目睹新的粗線條小人誕生，偶爾也能目送幸運兒成功通關離開。

終于，在幾次不小心摔倒撞牆吓着玩家反而觸發通關提示的偶然遭遇後，她将自己的猜想告訴了同伴。她聰明的同伴沒有令人失望，果然分析出了通關規則，即一定的心率是合格通關的條件：隻要提高心率，保持正确的爬樓姿勢，台階就會停止倒退，玩家才能順理成章完成爬樓熱身抵達訓練室。

後來，她的同伴離開了，而她留了下來。

“嗚嗚。”嚴露晞回想親身經曆，哭得稀裡嘩啦。除了傷心與恐懼，更多的是自責。

姿勢與心率達标就能過關，這麼簡單的事情她怎麼會想那麼久？若不是她太笨太傻，那一批批玩家或許就不會……

“與心率相關的提示是在玩家通關之後，借NPC之口說出，”于聲看出少女眼淚中的悔恨，狀似無意的提了一句，“也就是說，在所有人單獨行動且情報互不分享的情況下，除了通關者本人，其他人既看不到、也聽不到提示。”

沒有線索，在信息完全不對稱的前提下，能不能通關多少要靠點運氣。

焦皓晟：“啊，對哦，沒通關的時候NPC隻說爬樓要注意姿勢，一句都沒提過心跳。”如果不是自己誤打誤撞觸發通關條件，他哪裡能想到非要提高心率才能通關？說不定他爬着爬着也就放棄了。

大約是出于憐香惜玉之心，焦皓晟一副慌慌張張的模樣，一邊說着“這不怪你，你别哭……”，一邊四下尋找能拿來擦眼淚的東西。可惜他自己總共就一身病人服，還因狼狽摔下樓的緣故，搞得髒兮兮的滿是灰。

少女的眼淚令人心碎，有人願為她遞帕拭淚不足為奇，嚴露晞眼前晃過一物，她淚眼婆娑沒看清，當是紙巾一類的東西，單手去接，不忘禮貌道謝，“謝……欸？”

這一接不要緊，她隻覺臂膀一沉，整個人受重歪向一邊。

“好……重……”她的表情因為突如其來的打擊有些崩。

哪來這麼重的紙巾？

她柳眉微蹙，定睛一看：好家夥！

自己接手的不是一包紙巾，而是一袋……洗衣粉？

袋子清清楚楚标明了重量：500g。

嚴露晞擡頭，面無表情的盯着給自己遞洗衣粉的人。

臉超帥，人超怪。

500g洗衣粉帶來的震驚讓她忘記了哭泣：“……”

這位在室内拎傘的帥哥你啥意思？

讓我用洗衣粉洗洗臉？你禮貌嗎？

于聲同樣很無語，他開始覺得灰這個人可能是來搞笑的。

他瞥了眼對方無辜的表情，突然懶得深究灰這麼多東西都往哪兒藏，轉而向嚴露晞詢問正事。

“關于懲罰機制，你還觀察到什麼嗎？比如，什麼時候會降下懲罰？”

嚴露晞茫然的搖搖頭。

每次可怕的場面她都選擇捂住眼睛，不看不聽，根本無法清晰回想前因後果。

“那在你看來，這個遊戲的失敗率高嗎？”

心率這線索雖然藏的深，但達成條件十分簡單，甚至是可控的，失敗率真的會這麼高嗎？

嚴露晞回想過往臉色蒼白，她沒來得及答話，焦皓晟就忙着替人分憂，“有玩家全滅了，是不是就說明死亡率挺高的？”

于聲見嚴露晞臉色不好，像是不願回憶與“死”相關的内容，便沒有深究，敷衍的“嗯”了一聲，他頓了頓，換了個問話的方向，“你說玩家變成NPC之後，隻剩下求生本能？”

嚴露晞這次給出了反應，用力點了點頭。

“玩家的心跳與它們一對一綁定？”

同步變化，同步測定？

嚴露晞仍然點頭，“我附身NPC之後，心跳一直都是跟玩家綁定的。”

她能感覺到胸口溫熱的鼓動。

“那就好辦了。”

毫無征兆的，于聲回轉身軀，迅疾出刀。

“？”

灰微斂眼眸，眼底閃過刀刃的反光，人卻是一動沒動。他甚至維持着方才駐足旁觀時的閑情逸緻，用手指勾着彎曲的傘柄上下掂量着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