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衣櫃前,于聲原本傾向于認為自己不是殺人魔病症的真正持有者,而打開櫃門後,衣櫃内染血的手術刀卻在訴說着相反的結論。記憶缺失的不便在此時終于顯露,他獲取以往信息的渠道全部來自外界,不是聽人講的,就是憑東西猜的,多少缺了分底氣,也少了些許足以支撐自己行動下去的目的性。
所有人都想逃離這裡,隻因他們的記憶能清晰描繪出外面的世界,一個更美好更真實,一個自己已經清楚并掌握遊戲規則的經驗世界。但于聲不同,他記憶裡隻有大段大段的空白,以至于即便理性驅使他一步步試圖解決問題逃離遊戲,感情上他毫無實感:外面的世界,真的就比遊戲裡的世界安穩有序嗎?
而他自己,想過上安穩的日子嗎?
昏黃燈光的暈染下,衣櫃内的陳設仿佛籠罩在一層輕紗之下,難分真實與虛幻。空間的設計者或使用人仿佛強迫症患者一般的物品羅列方式,給整個空間賦予了混亂與秩序兩種矛盾的氣質,這裡的每一件武器,都足以令加害者心潮澎湃,令受害者恐懼戰栗。而于聲兩者皆感受不到,他腦海裡隻回想起不久前耳邊熱熱鬧鬧的你一言我一語,無一不在替他找補隻為否認他兇手的嫌疑,以及某人輕描淡寫的一句總結式的疑問。
——您要不要試試負重前行呢?
于聲想了想,既然自己沒有明确的目的,那就……試試吧。
……
于聲的衣櫃門一關,更衣室内就隻剩下灰、焦皓晟、嚴露曦三人,面面相觑。
嚴露曦兩腳不着地的飄着,算不算玩家都兩說,自然沒有ID卡。焦皓晟原本是有卡的,可惜被章哥拿走了,如今也是兩手空空。這兩人都開不了衣櫃門,于是默契地将目光投向三人中唯一有可能持有ID卡的人——灰。
灰的目光瞥向消毒水味最是濃郁的一塊地闆,原地發了會兒呆,不知想了些什麼,随後徑直走向自己的衣櫃,刷開門,讓出兩個身位。
“兩位的視線如此熱誠,是非常非常想參觀參觀我的衣櫃嗎?”
透明的嚴露曦仗着沒人看得見她的形态,悄悄地點了點頭。灰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看見她肯定的點頭,轉而看向沒有表态的焦皓晟。
焦皓晟支支吾吾地問,“可以嗎?”
他是個講禮貌懂分寸的人,沒有衣櫃主人的邀請,絕不會偷偷摸摸去窺探别人的秘密。
灰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像是迎賓團裡年年拿獎的優秀員工,溫和有禮地說:“自然,我向來很随和,諸位請便。”
更衣室内的白光順着打開的門扉照進櫃子,焦皓晟與嚴露曦兩人懷揣着好奇心小心翼翼的探頭張望,幾乎是把腦袋伸進門裡的刹那,就爆發出一聲驚叫。
“好閃好閃!閃瞎我的眼!”嚴露曦舉起洗衣粉擋住自己的眼睛。
“啊……”焦皓晟呆在原地,張着的嘴化成一個誇張的o形。
櫃門内迎接他們的景象與方才稍顯陰暗幽閉的武器庫截然不同。這裡上、下、左、右,四面全是各式各樣的鏡子!鏡面擦得雪亮,鏡框亮着燈,照得室内明光璀璨,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