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無忌,坐在程爸爸肩頭的小臻稚嫩卻拆台的話語竟沒換來親爸的捂嘴與責罵,可見程家奉行的乃是愛與包容的教育方針。
灰無辜地聳聳肩,用指尖輕輕敲擊櫃台上的紙面,懶得替自己解釋,“規則寫在這裡,請您親自過目。”
于聲沒有遲疑,一邊說着“讓讓,借過”,一邊穿越人群,踏入訓練室内。
刺骨的寒意撲面而來,瞬息間鑽入四肢百骸,他不禁打了一個寒戰,自覺與冰箱内的食物來了個感同身受。
冷。
真冷啊。
即便在場所有人都已經在更衣室替換了衣服,區區布料仍然無法抵擋這股來自四面八方滲入骨髓的冷。
如果不是門口訓練室幾個大字寫得明明白白,誰都會認為這裡是一個冷藏室,而非訓練室。同樣令人膽寒的還有房間的布置,房間四面密密麻麻成列着四四方方的金屬格子櫃,櫃門緊鎖,尺寸幾乎于牆頂齊平,頂天立地。以普通人的經驗與常識來觀察,這些櫃子與停屍間内的停屍櫃外觀十分相近,刺骨冷氣的源頭正是這些抽拉式的櫃子,本該無形的冷意此時已化作了有形的霧氣,嘶嘶嘶從櫃門的縫隙裡汩汩流淌而出,絲絲縷縷滲透入空氣,一股混雜着冰霜冷冽的腥臭味若隐若現。
一張無人的玻璃櫃台橫在房間中央,左右各設置一道閘機通往不同的方向。頂燈聚焦在櫃台左右擺放的兩疊紙上,照亮閘機身後兩條不同的道路。
于聲直接無視了嘶嘶冒着寒氣的停屍櫃,目光落在中央櫃台上,心想:這是選紙擇路的意思?
他收了手衣領上前兩步,順着灰的指尖看向玻璃台面下夾着的一張紙,開口閱讀上面的文字。
“保持安靜,建議抱團,否則,死。” 大約是受玻璃櫃台内外溫差的影響,紙上大部分的字體已經被霧氣遮擋,隻能勉強辨認出文件擡頭的規則二字以及下方幾個無法成句的詞彙。
于聲無語,問灰,“你就直白地讀了這幾個字?”
灰“嗯”了一聲算是承認。
他隻是用毫無起伏的語氣讀出了這幾個未被覆蓋遮擋的字,之後便沒有開口。至于一驚一乍的人們如何在一番焦慮的交頭接耳後把通關保命的手段理解為抱團,與他無關。
于聲則明白,一個曾經手持多柄手術刀出現在病原走廊的危險分子,突然讀出包含死字的規則,怎能不讓人多想呢?
他無言地掃過灰不曾浮現絲毫冷意的面容,出于好奇,試探着往灰身邊挪了一步。
“……”
果然,與在走廊意外接觸時不同,這人身邊現在是暖的。
灰保持了人類該有的常溫,更有甚者,他在極寒的環境中,隻穿着一件單薄的衛衣,周身卻很暖和。
于聲疑問愈深,卻沒有點破,反而選擇利用灰這個現成的優點給自己取點暖,于是他索性挨着灰并排站着,用凍得漸漸麻木的手指擦去了玻璃上的霧氣,規則的全文立刻清晰地躍然紙上。
于聲挑眉瞥了灰一眼,好似不明白如此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事,灰為什麼沒有做而是選擇斷章取義的閱讀。
離得近,灰立刻瞧出了于聲眼神中的不解,坦白道:“我不喜歡觸碰玻璃。”
于聲随口接話:“可你卻很喜歡站在它附近?”
他依稀覺得這個人應該是常常待在玻璃附近的,可惜失憶阻撓了他繼續回憶曾經或許見過的景象。
“……”灰沒有否認,他瞳孔微張,似乎訝異于對方竟然會提起玫瑰山莊相遇時的無用細節,他頓了頓,誇贊道,“您記性很好。”
說完,他眉頭微皺,略帶嫌棄的表示,“您站得離我太近了,再靠近就不禮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