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爆裂中,一截細長的指骨刺穿覆蓋在溫度計表面的玻璃罩,緊接着便是一波又一波飛濺的血污将溫度計上的刻印塗抹成一灘灘不規則的黑紅印記。訓練室四角垂頭喪氣的攝像頭像是慘遭電擊一般在一陣刺啦刺啦的電流聲中失了冷靜,接二連三通過揚聲器爆發出尖銳的警報聲,來回重複着二字播報。
【故障!故障!故障!】
足以刺穿耳膜的電子噪音沒能持續太久,很快就被新炸散的骨骼刺破,損毀。
房間陡然安靜,人們隻能依稀聽見從天花闆、從牆壁,從櫃台的碎玻璃面,從抽屜的把手等等位置,從四面八方傳來的……無處不在的滴答聲。那是血順着物體表面下淌的聲音。
“完了?沒事了?”塞勒斯拿袖子擦臉的功夫,已經又大着膽子探出頭去張望。這一望,把他給望吐了。
“嘔!”慘烈的景象讓塞勒斯腹中翻滾,他哇一聲吐了出來,彎腰嘔吐了半晌,硬是光吐了一地酸水,沒一丁點兒固态食物的殘渣。
塞勒斯在心裡連連叫苦,但他從不把苦使勁兒憋心裡苦壞自己,他選擇拼命往外倒苦水。
于是,現場就出現了一副詭異的情形,即塞勒斯嘔着嘔着就擦一把嘴見縫插針說兩句,忍不住了就繼續嘔,嘔完了他還能說。
衆人驚歎于他驚人的聊天欲,一時無人打岔,表情各異地聽他說關于他自己的雞毛蒜皮。
他說自打他上回偷溜出門約朋友吃夜宵炫了頓火鍋和燒烤,一回去就被鼻子賊靈光的經紀人聞出不對勁,審犯人一樣審了他半宿。這還不算,那天之後他那負責人的經紀人更是陰陽怪氣了自己整整一星期,天天叫他要注意專業素養,好好維持身材。于是,本來就身材苗條的他被迫不情不願的開啟了千辛萬苦的節食減肥之路。他要是知道自己有一天會被關遊戲裡生死難測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他就絕不會答應減肥,還不如放縱自己愛吃啥吃啥享享口福,好歹也囤點肥肉好抗凍啊。
塞勒斯一人唱着獨角戲說得口幹舌燥,說完了他減肥的心路曆程終于蹦出一句題外話,“诶?我怎麼覺着不太冷了?還能我聊暖和了?”
不冷了,僵屍也沒動靜了,房子好像變成普通房子了。
“蘇醒的死者在規則中被當作終極懲罰,如今懲罰失效,規則無法自洽,可能是死機了。”
遠遠的于聲回答了他的疑問。
他利用塞勒斯說廢話的功夫,已經早早繞過的櫃台,獨自在縫合體的殘骸山裡翻找線索。
灰的目光始終跟随于聲,直到于聲回頭接話時才轉開視線,看向了因困惑而短暫閉嘴的塞勒斯,他禮貌地表達着謝意。
“感謝您的分享,我想我現在明白為什麼我認識的那位長輩熱衷于當着我的面觀看您的節目了。”
塞勒斯不明白:“為什麼?”
難道不是因為我人長得帥節目又好看嗎?
灰客觀地分析:“您出現的所有節目裡,您總會不斷制造話題,像是永不停歇的背景音,雖然吵鬧,但不會冷場。我那位長輩拜訪我時,說他讨厭冷場。因為有了您在節目裡的陪伴,他後來才表現得自在多了。”
“你們一起追我的節目?你也是我粉絲?”
不知道怎麼稱呼的這位長輩你幹的好啊!幫我拉新了!
灰卻搖搖頭,一句話澆下一盆冷水,“不,您理解錯了,我們隻是處在一個空間内,并沒有就節目内容進行過交流。”
“哦,你們邊看邊聊别的?”
看我的節目都不專心,看來不是鐵粉,靠不住。
灰還是搖頭,“也沒有。”
“……”
塞勒斯這下沉默了。
憑借他多年做金牌調解的經驗,他逐漸從這幾句看似平常的對話裡琢磨出了些許不尋常。
當面看節目不看人也不聊天,讨厭冷場,自在多了,沒有交流。
塞勒斯想起方才某人的黑臉,難得積了回口德,偷偷瞥一眼于聲,而沒把心裡話當灰的面說出口。
你家這位長輩讨厭的不是冷場,是你吧?
塞勒斯憋下了話,卻憋不住嘴,他轉而向于聲抛去話題,“你認識他家長輩嗎?”
這家庭關系不對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