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立刻有人附和道:“可不是嘛!再說了,這天泰朝自古以來,哪有在稻田裡養魚的道理?要是傳揚出去,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當成天大的笑話來看待啦!”
面對衆人七嘴八舌的質疑聲,左武隻能深深地歎了口氣,試圖讓場面安靜下來:“諸位先别激動,請聽我一言,大家想想看,咱們的收成确實是一年不如一年了,這是不争的事實吧?而這段時間以來,縣衙所推行的那些事情,比如說修建水泥路、建造樣品房、開辦豆坊、設立豬鋪等等,這不都是咱們以前從未聽聞過的新鮮事物嗎?但你們瞧瞧現在,它們不都發展得挺不錯的嗎?”
他說完,突然指着其中兩個村民:“诶!對了!這立德和朝貴還和我說,讓我去問問衙門收不收村裡的房子,他們也想住到城西去啊!”
就在這一刹那間,周圍所有人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齊刷刷地朝着左立德和左朝貴射了過去。
面對如此衆多的視線聚焦,兩人不禁感到一陣窘迫,隻能露出一臉尴尬的笑容,嘴裡結結巴巴地解釋着:“哎呀……這個嘛……我們也就是随口那麼一問罷了……”
不過就那房子,那環境,換誰誰不心動啊?
這時,左偉光出聲道:“村長,我家願意試試!”
誰?
一旁的左武聽到有人響應,立刻轉頭看去,當他看清來人是左偉光之後,原本臉上浮現出的驚喜之色瞬間凝滞了一下,緊接着,臉上笑容也收斂了些,肉眼可見的有些失望:“原來是偉光啊,你說願意試試?可你家裡的田不是分給你大哥了嗎?”
說起這左偉光一家子,最近可真是處在風口浪尖之上。
一家人因為分家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最後竟然徹底撕破臉皮,鬧得個雞飛狗跳、人盡皆知。
左偉光當做沒看到村長臉上的表情,他抿着嘴:“昨兒找他們買了兩畝田。”
為了這事,妻子把家裡所有值錢的家當都賣了,大多都是她帶來的嫁妝。
左武看着大夥湊在一起對着左偉光嘀嘀咕咕地,他便沒多問,故意清了清喉嚨,提醒大家别議論了:“那行,如果你确定好了,我就登記了?”
聽到這話,左偉光原本還有些猶豫不決的眼神僅僅閃爍了一秒鐘之後,随即變得異常堅定起來,他用力地點了點頭,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我确定好了!”
等村長寫好自家名字後,左偉光便默默退後,出了村長家院門,往家中走。
左武看着他的背影,歎了口氣。
要他說啊,這偉光也是可憐人,攤上了這麼個爹娘。
這左偉光如今已過而立之年,年逾三十有幾。
他娘乃是村子裡聲名狼藉、衆所周知的潑皮無賴;而他爹呢,則是一個生性軟弱、毫無骨氣的男人。
兩人膝下育有三子,長子成婚較早,因着這個緣故,家中對其比較重視;幼子則能言善辯、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故而也從父母那裡讨得不少好處。
就他這個老二,不受寵愛不說,家裡的重活累活都是他的,就連妻子都是自己找的,他那爹娘連彩禮都沒有給一分。
不過他運道好,找的娘家是縣城裡的,那姑娘沒有彩禮也願意嫁給他。
夫妻兩人都是好孩子,可他爹娘不省心啊,知道親家是城裡人之後,不光一直讓兒媳婦去找她爹娘那拿東西回來,還指使他們做各種事。
這般行徑,即便是作為旁觀者的左武等人聞之,亦隻能頻頻搖頭歎氣。
這最近夫妻倆好不容易提出來分家,更是鬧得整個村都知道,他那娘逢人就說二兒子和二兒媳婦不孝順,這不好那不好的,似乎這兩夫妻身上就沒有一點可取之處。
這偉光一家三口平時也不愛出屋和大夥唠嗑,這聽得多了,不少村裡人受了他娘言語的影響,開始對這夫妻二人産生偏見,覺得他倆品行有虧,甚至有人背地裡罵他們是“壞種”。
這分家鬧到最後,偉光一家三口就得了個小院子,别說銀子了,就連床上的被褥都是他這村長看不下去,讓妻子送過去的。
不過他沒想到夫妻倆居然把嫁妝用來換田地了,稍微動動腦子就能想到,以那家子人的脾性,怎麼可能會分給他們什麼肥沃的良田呢?
左武搖了搖頭,人家自己的家事,他也管不了。
他拍了拍手,讓大夥不要再議論了:“好了好了!說正事!還有誰願意改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