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一個周對楊若來說算得上她至今為止的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她的生命從未如此清明,如此充滿希望。有愛,有未來,有晚上做飯要用的食材,楊若又低頭看了看袋子裡的菜,滿足道,“都是林姐姐愛吃的,她肯定很開心”。
轉入回家必經的岔路口時,一輛警車擦身而過,濺起低窪處積雨,楊若邊思忖着又是哪家出了事,邊彎腰擦掉了濺在腿上的泥點,起身時又覺得橫豎是旁人家的事,還是趕快回家比較重要。
及至走到樓下,見三五成群的人議論紛紛,心下隐隐不安起來,又模模糊糊感到話題中似乎有林希的形象,慌亂地奔向家門口,拍門,“林姐姐,我回來了”。
無人應答。将門拍了又拍,眼淚都急了出來,終于想起去口袋摸索鑰匙,手抖得不成樣子,鑰匙孔花得不成樣子,花了好久将門打開,林希不在。
神經質地将整個屋子找了一遍又一遍,終于相信林希不在,隻餘一張字條,要她“聽話”。她要聽她聽話,聽誰的話,聽什麼話,她來不及思索,飛奔下樓,胡亂拽着一人便問,“林希呢?林希去哪兒了”
那人被她吓到,下意識答道,“你說三樓那個姑娘嗎?剛才被警察帶走了”,那人從驚吓中回過神來,又繼續道,“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麼事,造孽哦”
她話沒說完,便見楊若已跑了好遠,又轉身去和身邊的人接上話頭,“那小姑娘我看挺好的孩子,長得又水靈,人又懂事。好幾次路上遇到,見我手裡東西多,都來幫我拿東西。怎麼看也不像是會惹事的”
“那也未必,知人知面不知心呢,誰犯法也不寫在臉上”
......
楊若在派出所見到林希時,天已泛了黑。
燈光下的林希影影綽綽,面目卻清白明朗,她淡淡地望着她,語調也淡淡,“你怎麼來了”
她被這話問住。她為見她而來,她見到她,卻在偌大的人間迷了路,她究竟為何而來。
王冕盯了面前不言不語的小姑娘半晌,似乎明白了師父為何會同意這姑娘來見林希,這兩人之間或許真存在不尋常的關系。他思索片刻,将平日裡說過無數次的話說得鄭重,“楊若是吧?我們需要向你了解一下林希的情況,請你如實回答我們的問題。你的證言證詞對于案件的最終判決是有重要影響的,你明白嗎”
楊若擡頭看了他一眼,又低頭,“明白”
“好,那我們就開始了”
“你是林希的什麼人”
楊若望向林希,林希也望向她。這是她坐在這裡直到現在,林希的眼神第一次起了波瀾,隻一瞬,但她看到了,滿是悲怮與哀求,她終于明白她要她聽什麼話,她在哀求她做幸存者。
心頭的巨石滾滾而落,将她所有的生命力壓在底下,她聽到自己開了口,“我是林老師的學生,跟她學過畫畫”
“據我們了解,你們來往相當密切,真的隻是師生關系嗎”
“林老師和我投緣,我常常去向她請教功課”
“關于林希畫室騷擾女學生的流言,你聽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