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周靜臉上帶着久違的輕松,“我爸本來還是有些生氣的,但這個小不點見到他就伸手要他抱,黏他黏得緊,他就氣不起來了”,周靜說完自己的事,想到季阿姨拜托自己的話,猶豫着開口,“你和林希姐,你們“
自周靜前年離家,這是她們第一次見面,楊若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刻意維系的輕松氛圍被打破,她逗弄孩子的手頓在原處,“你都聽說了?”
楊若的語氣很淡漠,是周靜自小到大都沒在楊若那裡聽到過的一種淡漠,很荒涼的一種淡漠。周靜記憶中的楊若總是很快活,連同說話的語調也快活,是那種和誰都能說上幾句,誰也都喜歡和她說上幾句的姑娘。她愣愣地望着眼前的楊若,一時有些無措,“是季阿姨告訴我的。季阿姨她,很擔心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楊若打斷,“你是來勸我嗎”
她的語調依然淡漠,但周靜從她目光裡讀到期盼,對她的心疼更甚,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問她,“你希望我是來勸你的嗎”
“不希望”,楊若回答得斬釘截鐵,“我想要你支持我”
“那我就不是”,周靜輕輕握住楊若的手,“小若,我是來陪伴你的,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站在你這一頭”
說完心裡話,她将語氣放得輕松了些,“再說了,就我幹的那些事,我拿什麼來勸你啊”,說罷又很認真地看向楊若,“可是你看,我現在不也好好的嗎?你和林希姐,你們都是那麼厲害的人,你們一定會好起來的”
楊若這才将視線放在周靜的臉上,笑意真誠,“小靜,謝謝你”
“會好起來的”,周靜重複。
“我知道”,楊若一直都相信這一點,隻是,她很希望這一天早些來。
正月十三。
楊若返回了學校,學校生活一如既往,沒什麼變化。《新聞采訪與寫作》的老師講到激動處依然唾液飛濺,她被迫後退到了第三排的位置聽課。錄像廳門口的小黑闆上又多了幾部新電影,室友們依舊熱衷,她依舊興緻乏乏,她們不再邀請她。周末的時候,她會回家陪姥姥聊天下棋,她知道了林希曾經彈給她的那首曲子叫《流水》,央求姥姥教給她,隻是沒什麼天分,總也學不會。她偶爾會在這座城市裡漫無目的地遊蕩,每到一個地方,都會想林希有沒有來過這裡,有時蕩着蕩着,會蕩到林希的小學和中學。
林希的故鄉多胡同,她穿來穿去的,春天便來了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