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吃點啥？”

“姨，有菜譜嗎？”

“有有！”老闆娘在圍裙上擦擦手，走向櫃台，彎腰從櫃裡抽出一本手寫的菜譜，交到許青靈手上。

許青靈翻開一看，上邊都是些家常小炒，菜色比較常見。

她忽然想到了還在村裡的姜南枝。

也不知道這小丫頭有沒有好好吃飯，現在在做些什麼。

想完這個，又想菜單上的炒花蛤她肯定沒吃過，還有芹菜炒牛肉、松仁玉米……要是她也來城裡就好了，讓她嘗嘗這些好東西。

随便點了兩個菜湊合吃一頓，許青靈結了賬，又到附近轉了轉，打算找個住的地方。

逛了一會兒，隻看見一家招待所和兩家私營的旅館。招待所不接待她這樣不屬于單位或組織的閑散人員，隻能去私營旅館。

兩家旅館，門面大的那家提前關門了，現在隻剩另外一家看起來規模比較小的還開着。

她走進這家旅館的門，就觸發了NPC的自動對話。前台的服務員翻着雜志，頭也沒擡。

“一塊五一晚，明早十點前退。”

“沒有别的選擇嗎？”

聽到許青靈說話，服務員有些驚訝地擡起頭來。

這麼标準清晰的吐字發音，放在縣城裡也是很少見的。

許青靈走到台前，“你好，同志。”

服務員合上書站了起來，望一眼穿着别緻但看起來就很精神的許青靈，上下打量她的身材。

“你要開個房間？”

“是的。請問你說的兩塊八是單人間嗎？”

“是，不過房間有點小，床也窄。你可以看看标間，床要大點，而且房間裡就有個人洗手間，更适合你這樣獨自住宿的女同志。”

“标間什麼價格？”

“三塊一晚，明天中午十二點前退。”

許青靈下意識打算說行，可頓了頓，揣在兜裡的手捏緊錢包，想到了别的東西。

來之前她就已經做好縣城裡物價比鄉裡高太多的準備，所以聽到這個報價，并沒有吃驚。

換做以往，她會按照自己的心意來。

過日子嘛，在一些細節上不必苛待自己。掙錢攢錢，不就是為了讓自己活得更舒服？

可現在……

她腦海裡浮現出一道瘦小的身影。

住一晚要花掉的錢，夠給小丫頭買條像樣的裙子了，又或者換一雙舒适的底子軟的鞋。

“還是開個單間吧。”許青靈拿出錢包，取了一塊錢，“在哪裡填寫入住信息？”

服務員沒說什麼，默默遞上冊子和圓珠筆，抱着胳膊撇嘴，“自己填，不會的再問我。”

來到房間裡，許青靈掃了一眼窄小髒亂的屋子，再看看那張跟學生宿舍的鐵床一樣大小的床，和床上不知道被什麼澆濕了一大片的發黃被褥，略感頭疼。

雖說她這個人确實不挑居住環境，但髒成這樣，還是叫人有點反胃了。

折返回前台後，聽到許青靈提出更換被褥的要求，服務員擺手，“單間條件就那樣，想住更好的你就開标間。才一塊多錢，你還想怎麼好？家裡窮就别學有錢人來住旅館。”

“……換不了？”許青靈皺眉。

“換不了。”

許青靈吧唧一巴掌拍在櫃台上，拍出巨大聲響。

她冷下了臉，“這位同志，請你端正态度。收了錢，你們就有義務在約定好的服務時間裡，給顧客提供等值服務。

“我住的房間髒亂，沒有經過任何打掃，這是其一。其二，被褥和枕頭全是濕的，根本無法使用。其三，一塊錢也是錢。

“花在你們這裡的錢，是我辛勤勞動所得，它不該受到任何貶低。你說的這兩句話，完全可以視作你在鄙夷我們工人和農民階級。

“我懷疑你是潛伏在群衆裡的敵人，試圖挑起階級對立。接下來的話，建議你最好想清楚再開口。現在，我再問你一遍，能不能換？”

那服務員被許青靈說得一愣一愣，隐約覺得這樣下來事情好像會被鬧大，但臉皮不允許他向個女人低頭，便梗起脖子。

“說換不了就是換不了！你不想住就出去，自己找别家！”

“行，把錢退給我。”

“房間已經給你開了，你不住那是你的事，憑什麼給你退錢？照你這樣，别人在我們家旅館睡一晚第二天退房之前來退錢，難不成也得給退？”

“你是老闆？是的話今天你最好把話給我講清楚了，不是就喊你們老闆出來。”

前台的動靜吸引了在那邊吃飯聊天的人們圍觀，一個好心大叔看這劍拔弩張的，連忙出來勸，“有啥事咱好好說，犯不着吵鬧嘛！”

另一位大嬸也上前拉住許青靈，壓低聲音，“咱不跟他們鬧！你一個姑娘家，那小夥子真要跟你動手咋辦？姑娘，咱換就換，息事甯人，不然要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