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生！你在說什麼？！我……我是遇到了好人。像我這樣的……你到底想幹什麼？！”

這些話，帶着身體的情緒。

有時候，阿月會覺得與内在智慧是兩個不同的存在，可是明确知道那就是自己。是因為被限制在道裡，就忘記了自己是誰？

如果再陷得深一些，被“洗腦”得多一些，是不是就回不去了？回去？怎麼下意識想着回去？

那是哪裡呢？

無家可歸，可明确有個方向。

“那個人心善！二姐，你去找他要些錢！你現在被掌櫃的抛棄了，誰還要你啊？！你年紀也大了，就算去怡紅院也賺不到幾個錢！剛才那個人給的那些錢，出手就這麼大方！日後不還有！”

阿月順應身體的反應，以及聽從内在的智慧，更加上自己的判斷力……分辨心在境中，遲早會出現天平的搖擺與傾斜。

她的天性，就在這之中被培養出來。

她狠狠一巴掌打在李明生的臉上，瘦小的身體用盡了一大半的力氣，竟然還收着力氣，因為想着他是阿弟。

可是這個身體！自己從八歲起就被賣了，就是為了給弟弟讀書！給家人吃飯！可誰在乎過她？！

大姐來店裡，不給她出氣，還當着店裡所有人的面打她幾巴掌，說斷絕關系！憑什麼？！她犧牲了那麼多，就該忍氣吞聲？！！

現在，她的命自由了。

阿月就是阿月，不是這個帶着自己名字的阿月，阿月這個名字是她給的，給這個幻化的二姐的。

她不是他的二姐！更不會一味的寵溺他！妥協于他！

“李明生！你剛才說什麼？！！你說我什麼？！！！”

阿月的天性？她不會分辨，可是在身體裡就會分辨了，會體驗了，會感受了。

但是身體是身體，她隻是一個意識。

冷靜一下。

“二姐？！你打我？！你也打我？！！我是你親弟弟！你不給我錢，我拿什麼進京趕考？！！”

“你進京趕考？憑什麼要我給錢？”

“就因為你是我姐啊？”

“……我們早就斷絕關系了。從爹娘把我賣了之後，我與你們一家人，”阿月承受着身體的重量，承受着身體情緒的重量。

“姐！你不管我，大姐也不管我！那誰管我呀！我隻有你們了！現在大姐不管我，你不能不管我！你去賺錢，去怡紅院能賺不少！！”

阿月瞪向了他，這是自己嗎？這怎麼成這樣了？等一等……不可能。

這隻是角色，真正的靈魂沒有覺醒，他隻是角色。

内在不會有錯的，内在不會……她沒有别的記憶了？沒有了。所以不可能，内在不可能有創造這樣劇情的能力，或許，那内在智慧深不可測。

是，深不可測。

“滾。你給我滾！”阿月吼。

是的，内在智慧要她做一個壞角色。

她隻能做一個壞角色，否則這樣的劇情？她還要做一個好人？不可能，就算面對的是自己，也不想做一個好人。

可是好壞？難道是這個世間的道嗎？這定義，這秩序，難以捉摸。

道錯了呢？

那她就堅信心中的道。

“姐！你把錢給我！我還要醫腿呢！那個人給了錢，是給我的！你要帶我去看腿，你不能不管我！”

“……”

阿月沉默，在這種時候竟然意外冷靜了下來。這其中……暗藏的深意是什麼？

不考慮自己的話，那麼李明生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隻是為了錢？或進京趕考？

這些，難道是内在智慧嗎？

是浮于表象嗎？這些都是幻境裡創造的，本來沒有。那麼内在智慧裡面，有的究竟是什麼？

有什麼？

邬瀾之走到了她的身後，看到了這一切。正當他要開口的時候，阿月走上前，把錢袋裡的……

把一整個錢袋都給他。

她知道，身體記憶知道李明生賺不到錢。

就算内在智慧要自己做一個壞人，那她也想做一個自己定義的壞人。而不是誰要求，哪怕是自己。

“錢給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是的，這個二姐的存在就是為了給他打擊，一種絕望的打擊。讓他感受到……内在說，愛不是剝奪的。

可她不明白這句話。

如何讓内在智慧覺醒？她也隻是按照内在行事。

阿月的手被一個男子的手握住，手腕纖細，讓男子的心裡驚愣了一瞬。

阿月看向邬瀾之，“公子？”

沒錯，她創造的。與李明生的這段糾纏該結束了，他應該去悟了。

而她該退身，暫時消失在李明生的眼前。

邬瀾之握緊了她的手，語氣變得溫柔了些，“你是我買的，這些錢該是給你的。至于你怎麼用，……我不管。”

“那就請公子放手，”阿月猶豫，該走了，“日後，我定會報答公子。”

這一句，是身體想說。難道？身體還有劇情？對……這劇情，是這之中的道。

而她，扮演應該結束了。該離開這個身體了，繼續下一段策劃。

“你，可有地方去？”

邬瀾之聽到怡紅院那個地方，就擔心這個瘦弱的女子，迫于無奈去怡紅院。那地方，倒是有所聽聞，腌臜之地。

“多謝公子關心，”阿月隻想盡快脫身，離開這個身體，“奴家有去處。”

李明生想拽住二姐，“二姐？！”阿月推了他一下，撞到了邬瀾之的懷裡。

她趕緊站好，把錢扔給阿弟，“……”本該說些什麼，“……”算了。

她趕緊離開了。

“阿姐！阿姐！！！”

身後的李明生不停喊她。

她不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