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傅知也就從樓上下來了。楚楚她們連忙給他讓了個座位。
今天大家都忙着唱歌,節目組大概也是覺得氣氛挺好,就沒有打擾強制嘉賓們自己做飯,而是給衆人點了外賣。
“你要披薩還是意面。”蕭妩主動給大家分餐,端起餐盤第一個問傅知也。
“都可以,謝謝。”傅知也說。
“傅老師剛才幹嘛去了啊,”楚楚拆開一盒薯條,“剛剛我們一直等你過來唱歌呢,還打賭說看舞蹈世界冠軍能不能也和我們的專業歌手一樣,有一把好嗓子。”
她說着,笑嘻嘻地把番茄醬遞給某位“專業歌手”。
蕭妩就嗔了她一眼。
“處理了點工作上的事。”傅知也說,“不然我就下廚了,剛好我會幾道适合配酒的小吃。”
“那今天看來是沒有口福了。”
“之後總有機會的啦。不過江斂羽的酒也調得特别好喝,強烈安利給大家一起品鑒。”白荔主動舉起自己手裡已經喝到見底的杯子,朝吧台那邊示意:“謝謝江老師!”
蕭妩說:“那我可得好好嘗嘗。”
“是嗎,有機會我也去拜個師。”祝熙之說,“不過江斂羽會調酒,還真是沒想到。”
“怎麼說?”
“就是氣質不像。”
“沒什麼不像的。”江斂羽很淡地笑了一下:“我以前在酒吧打過工,在店裡彈彈琴,客串下DJ,調酒也是那時候學會的。”
“打工?”祝熙之吃驚地道。
江斂羽就聳聳肩,輕描淡寫地講了講他成名以前的事。
“那時候才剛成年吧,我和父母吵架,硬是報考了帝都音樂大學。父母不同意,我也很拗,就不願意用他們給的生活費,憋着一口氣要在音樂上做出點名堂來。”
十八歲的江斂羽其實一入校就成了帝音裡有名的天才,但畢竟年紀輕,以前也沒有出名的代表作,問津者寥寥。
而他卻還要生活。
于是白天上課,晚上就在那家叫做Muse(缪斯)的酒吧打工,幾乎所有閑暇時間都泡在了那裡。
氣質超群的男孩戴着勤工儉學買來的黑色頭戴式耳機,左肩上斜挎着隻單肩包,一個人抱着吉他調音,一個人騎着單車去上課,一個人踩着高幫帆布鞋邁過水坑,在下雨天冷冷淡淡地掀起衛衣的帽子充當雨具。
酒吧伴奏的酬勞是十塊錢一小時,音樂培訓機構的兼職倒是能拿到一百塊,但是課時随機,有時候一兩周也排不到一回。
江斂羽說:“那段時間也沒什麼别的愛好,其實也是沒别的地方可去。幸虧酒吧的老闆人好,拉了我一把。他自己還兼職酒保,也就在閑暇時教了我幾招。”
他修長的中指和無名指之間夾着一柄黃銅長匙,拇指和食指扣在長匙上方,順時針迅速調和着杯中的液體【注1】,輕輕笑了:“當時也沒想那麼多,就是覺得,萬一這輩子真的沒什麼搞音樂的天分,多個技能還能多條退路。”
“聽起來好辛苦。”楚楚說。
“比我辛苦的大有人在,我這也不算什麼。”江斂羽搖搖頭。
“你太謙虛了。”白荔接話道,“現在酒吧、酒館這些地方說自己有音樂夢,就差一位伯樂慧眼識珠的人太多了。但是能堅持下去的人卻很少。”
不知道是不是節目組有意為之,總之旁邊的點歌機剛巧随機播放到了江斂羽當初的成名作。
“怎麼突然這麼煽情。”他笑笑,“我這可不是什麼純潔無瑕的少年勵志片。”
祝熙之搖搖頭:“也不是煽情吧,就是我确實沒吃過什麼苦,一時有點感慨。”
“也要謝謝那位好心的酒吧老闆,”郦雪指尖輕輕點在那杯紫羅蘭利口酒上,“要不是他,我們今天可能就聽不到這麼好聽的曲子,也品嘗不到這麼好喝的酒了。”
江斂羽就把袖子挽了起來,又給大家一一在杯子裡斟滿各種色彩絢爛的液體。大約是回憶起往事,一向清冷寂靜的臉上難得情緒有些外露。
說到底想要獲得成功,在那條選好的路上就沒有幾個人能一直一帆風順,即使是小說裡的男女主角也不例外。
像是傅知也有過不被看好的時候,郦雪的個人品牌也一度陷入低谷,就連陸聘所在的、一直被稱為“競圈之光”的KING戰隊,都曾經因為新老隊員交替而進入漫長的磨合期……
成年人的故事裡多少帶着點心酸。大家聊着聊着,不自覺地好像就都多喝了幾杯。
但誰也沒想到第一個倒下的竟然會是傅知也。
“我還以為會是楚楚和小陸二選一呢。”蕭妩托着臉頰笑。
楚楚咬着吸管道:“我對我的酒量很有自知之明的,沒敢多喝。”
對面陸聘的臉色也微微發紅,狗狗眼看起來濕漉漉的,有點迷蒙和遲鈍,但起碼還是乖乖坐在椅子上的。
白荔自己也有些犯迷糊,但大體上還算清醒,一隻手撐着下巴,一隻手推了推身邊的人:“傅知也,醒醒。”
高大的男人帶着倦意慢吞吞擡起頭來。
不知道是因為酒勁帶來的燥熱,還是趴了好一會所以弄皺了,總之傅知也的襯衫最上面兩顆紐扣都解開了,露出一截形狀優美、頗具力量感的脖頸。
皮膚是微醺的潮紅,凸起的喉結不安分地上下滾動。
讓人想起他有次在國外巡回演出,造型師曾經給他做了個類似choker的設計。
一條珊瑚紅的細繩綁起顫巍巍的纖細蝴蝶結,剛好依附在緊貼着喉骨的部位,于是那根平時常見得不得了的銀絲帶都平白無故多了幾分澀。
就連那雙總是溫柔多情的眼睛,都似乎添上了些許蟄伏着的、屬于獸類的侵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