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有她的同夥。”他低聲說,“馬上要抓到人的時候,有個機器人從窗戶上來,拔開電路闆要跟我自焚。”
烏城曦沒忍住笑了一聲,在站台的工作人員趕來、請所有乘客下車接受檢查前,看向窗外:“幸好這是雨天。”
幸好這是雨天。
山雨可以沖刷人造血,夜幕足以掩護空包彈制造出的假象。
警車沖進山林搜索,而江戶川柯南早已被埋伏許久的大人背着跑路。
哦,這個世界上或許不會再有江戶川柯南了。
腦殼被沖擊後還是有些疼的,所以小學生恢複意識後慢慢地睜開眼。
入目是一片黑暗,他的身上披着厚重的深色雨衣,連頭頂也被蓋住了。
背着小學生的人察覺到動作,在跳過林間濕滑的巨石後輕聲問:“柯南君,還好嗎?”
“可以的,我感覺……還好。”柯南重新找回精神,急切而小聲地問:“諸伏警官,一切還順利嗎?”
貝爾摩德有沒有發現異常?烏城小姐是不是及時清理了“犯罪”痕迹?被抛下的朋友和小蘭急壞了吧?
“放心,一切都好。”諸伏景光輕易理解了他的所有擔憂,在疾速的奔跑裡依舊聲線平穩,“柯南君,接下來我們得按原計劃,讓你暫時離開日本了。”
從琴酒的暗殺試探開始,變小的名偵探就進入了地下世界數不清的眼睛裡。
他在沃克群島和之後的時日裡都很好地保護了身份,但當風起雲湧時,所有栖身黑暗的人都會想試試從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學生入手,抓錯了無所謂,撈到價值就可以拿來擋災。
鹿野漣子拜訪事務所的那個清晨,安室透用最認真的态度說:“柯南君,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于是降谷零向上級請求,要到北海道同僚的部分指揮權,烏城曦從自己的門路做出一具世界上最逼真的假屍,諸伏景光帶着過不了安檢的假屍,一路鬼鬼祟祟地從東京出發。
這件事絕不能走漏風聲,假死過的諸伏景光自覺頗富經驗。
他将在山林裡不得不留下的痕迹全部僞造成另外兩撥人的,聽着耳機裡幼馴染對着警方的審訊要求大為光火。
“馬上要離開大山,我看到接頭人放好的車輛了。”諸伏景光輕快地說,“睡一會兒吧,工藤君,有人在機場等你。”
毛利蘭推開偵探事務所的門。
“回家了哦。”
無人應聲。她視若弟弟的孩子帶不回來,爸爸毛利小五郎還留在當地不眠不休地複盤案情,隻有她坐新幹線回來,由父親在警局的老朋友護送。
案件仍在保密階段,路過波羅餐廳時,小梓小姐還笑着沖毛利蘭揮手,問她和柯南明天會不會過來吃早餐。
雙眼望見的景色如常,毛利蘭依舊處于恍惚中,好像一切都是一場夢。
服部平次送她到車站,嘴裡一直說:“如果有需要幫忙的,一定要找我!”
那時還有精神安慰服部君,講一個柯南講給過她的笑話,如今女高中生眼皮控制不住地閉合,眼下一片青黑,說不清自己是想哭一場,還是睡一覺。
在此之前,她還有件事要做。
上個平平常常的周六,離家之前,小學生擡頭說:“如果旅程太累,回來後我忘記收拾書桌和書架的話,可不可以請小蘭姐姐幫忙。”
毛利蘭怎麼會不答應呢?
柯南君的書桌也沒有很亂,作業本都整齊地擺放着,隻是飛行棋的道具沒有放進盒子裡。
長發少女展開飛行棋的地圖,想要重新疊好,忽而發現地圖的側邊有一行手寫的字體,像是随意的塗鴉。
柯南很愛惜少年偵探團送他的禮物,不會在上面随手塗寫的。
毛利蘭仔細注視着那幾行字,後面是混亂的英文字母,前面是規整的日語。
“最喜歡大本鐘了,和你的理由一樣。”
她的大腦一時卡住,最先意識到的是——後面的混亂字母很像小學時期,某個青梅竹馬的男生分享給她的猜字遊戲。
彼時的小毛利蘭說:“媽媽剛帶我看過暗夜男爵系列的電影,這也是優作先生獨創的符号嗎?”
偵探聞言氣鼓鼓的:“才不是,我是在老爸的基礎上有了新的加密靈感,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别一臉崇拜地看着我啦……不是不能教你。”
新一的自創符号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毛利蘭跌跌撞撞地站起,隻覺身體湧現出無窮的力氣,舉着地圖沖到書架邊。
唯一沒按首字母擺好的書,是大偵探福爾摩斯系列的最後一冊。
長頭發的女孩沿着數字順序,慢慢破譯。
翻到書籍的末尾,萊辛巴赫瀑布飛流湍急,世人所愛的偉大偵探為公理殉身,又自此鋪就靈魂不死的信念。
在她未觸及的那個雨夜,疾飛的水珠可是如瀑布般從雲端墜出,降落而成現實世界裡的萊辛巴赫?
有人顫着手,念出不久前的留言。
“請永遠相信你的福爾摩斯。”
稍晚些的時候,毛利偵探事務所傳出一聲巨響。
不是什麼意外事故,隻是一位空手道冠軍在拿家具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