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着灰白色兜帽的身影從黑暗中踱步而出。
“叨擾。”
吳遊聽見灰白色兜帽彬彬有禮地說,“看來我和我的合作夥伴給這位小姐帶來困擾了。”
“我很抱歉。”
吳遊看到他有一雙藍色的眼睛。
“她很好,不需要你抱歉。”
畫庭因深紅色的眼珠一錯不錯地盯着來人,沉聲說,“你要抓标本,滾回你的地盤抓。别碰我的東西。”
吳遊:“?”
她哪裡好了?
“标本,哦,不對,我的合作夥伴。他看起來受傷了,我得帶走他。也請您不要插手。”灰白兜帽依然彬彬有禮,“我得感謝這位小姐,對,就是您身後正在偷偷看我的這一位。你叫吳遊?很美的名字——人類總是有名字。要不是吳遊小姐,我還不知道我的合作夥伴有這樣‘多餘’的想法。”
“他是人,不是你們的‘标本’。”吳遊啞聲,“這是我們人類的事情,是非對錯,自有我們來評判。這位帽子先生,不勞您費心。”
“還是要的。您和這位小姐都不要再瞪我了。”灰白兜帽從袖口裡拿出一樣東西,那是個藍色的小瓶子,“我是個‘生意人’,這個給你,把你手裡的标本給我吧。”
小原先被畫庭因掐來掐去,又被吳遊勒的半死不活。此時氣若遊絲,顫顫巍巍地伸出一隻手。
“籌碼不夠。”畫庭因示意吳遊不要說話,“‘船票’雙倍。”
“雙倍?他不值這個價錢的。”灰白色兜帽輕笑搖頭,“與您向來談不攏——那我隻好一分錢都不給了。”
話音沒落,灰白色兜帽突然近身前撲!他右手持一把通體純黑的斧頭,利刃帶着寒光,豎劈向畫庭因!
另一邊,小原突然暴起發力,他撕扯着纏住脖子的線纜,青紫的臉惡狠狠地轉向吳遊,抄起一台備用電源對着吳遊當頭砸下!
哐!!
一聲巨響,畫庭因險而又險閃身避過,那千鈞一斧深深砍入地面,生生劈碎了翹起地闆磚裡的數個亮晶晶的時間球,水母支離破碎!
吳遊就沒這麼好的身手了。
那巨大的電源破風而來,滿載着小原的狂怒,斜着封鎖住吳遊的所有退路,眼看就要狠狠砸在吳遊的頭上!
吳遊雙手護頭,反射性蹲下,但——
躲不過去……吳遊想,動量等于質量乘速度,太快了。
老孟的報告還沒交,答應給桑黎的‘雪人’還沒堆好,大頭鲸魚以一敵二,應該可以……
砰!!
世界安靜了一瞬,吳遊睜眼——
就在那一秒,小原和他揮起的備用電源被一個黑色影子斜着大力撞飛!
一個年輕男人穿着一身黑衣,拍拍身上的灰,雙手雙槍,分别指着灰白色兜帽和小原。
“抱歉,來晚了。應該還來得及吧?”年輕男人在漫天灰塵中笑笑,輕松道,“三對二。勝負已定?”
“您說的對。”灰白色兜帽點點頭,他被畫庭因揍得不輕,“這局是我輸了。”
灰白色兜帽收手。彬彬有禮地向他們鞠了一躬,“先走了。”
他轉身大步邁向門口。
小原滿嘴是血,掙紮着起身:“你們怎麼對我……”
砰!
一聲悶響。
灰白色兜帽手中的斧頭回旋着揮過來,小原沒等說完。
正中心髒。
“很遺憾。”灰白色兜帽冰冷道,“我的合作夥伴與我的合作結束了。”
畫庭因和年輕男人對視一眼,畫庭因微微側身,擋住吳遊的視線。
年輕男人上來拉起吳遊,轉頭看向畫庭因:
“‘黃花蛇’太多,進來耽誤了點時間。沒我不行啊,兄弟。”
“你和那個精神病打試試看。”
畫庭因深紅色的眼睛瞟了他一眼。
“飼料沒了。小原也……外面的海蛇該停了吧。”吳遊緩了緩心跳,好不容易出聲,“謝謝。我還是奇怪,這麼少的時間球怎麼會引來這麼多的海蛇。”
“因為不止一處。三層夾闆的這隻,是時間量最強的一個。”年輕男人聳聳肩,“你們的建築整個就像它們的巢,不過好在我已經基本清理掉了。現在隻剩下‘電梯’——是叫電梯吧,裡面的一個。還有接近頂層的一個。”
“現在去。”畫庭因說,“吳遊還能走嗎?”
“能。”吳遊說,“你模仿老孟的語氣?”
“我模仿的是你模仿老孟時候的語氣。”畫庭因難得說了個拗口的長句。
吳遊:“……”行吧。
三人來到走廊外。
電梯的應急燈還亮着——它們有完善而獨立的電源,以供危機時刻研究員的逃生。
電梯吳遊擡頭看着畫庭因。
他比她高。
這人眼尾很深,目光卻沉的很——好像所有鬥轉的星光、湛藍的天幕都藏得進去,墜落成福澤都能消融在他眼中。
“謝謝。”一片昏暗裡,吳遊踮腳,把一個小銀墜挂在他胸前。
畫庭因低頭,那是個菩提果雕成的小鲸魚,上面刻了個辨認不清的文字,在寂靜的光影下一晃一晃。
“這樣就有人味多了。”
吳遊眼睛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