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遇着了，又免不得停下耽擱片刻。

“兩位大人安好。”封蘅微笑，“可是往仁壽宮去？”

“正是。”乙渾點頭稱是，又望向她身後跟着的侍女宦者，“夫人這是……”

“去太廟。”

乙渾似乎有些詫異，随即又笑着說：“天子怠于朝政，沉耽女色，夫人合該好生勸谏才是。夫人莫不是剛出來，太後可有旨意？”

“大人誤會了。”封蘅瞧着他幸災樂禍的模樣，暗自生氣，“是我婦德有缺，當日貪酒引得陛下多喝了幾杯，又因照料不佳緻使龍體受損，特去太廟向祖宗告罪。陛下身為君父何錯之有？大人是大魏的肱骨之臣，不必為我開脫，倒是我要求大人寬恕呢。”

“夫人言重了。醉酒小事，陛下年輕氣盛，太後如今嚴于管束亦是慈母之心，老臣正要去勸說太後寬心呢。”乙渾上下打量着她，面上的張狂減了些許，又帶了些長輩關懷晚輩的語氣。

這個老狐狸，封蘅帶着笑意，“既如此，本宮先謝過大人了。”

乙渾呵呵笑着，撫着胡子說，“怪道太後和博陵長公主如此疼愛娘娘，今日一見這才明白……”

“乙渾大人。”馮熙打斷他，“時候不早了，莫要讓太後久等。”

乙渾饒有興緻地望着封蘅，“既如此，老臣先告辭了，夫人慢走。”

馮熙走時向她點頭，示意她安心。到了明光樓西側的巷道，她才匆促登上馬車，一路不停地去往太廟。

沿着太廟高高的台階，封蘅連帶同行的宮人紛紛喘着氣，日頭漸漸不刺眼了，守在大殿前當值的宦者陸錦推開門，裡頭比外面昏暗許多，封蘅眨眨眼适應殿内的光，看到拓跋弘跪在拜墊之上，聽到動靜也未曾回頭。

厚重的宮門被輕輕阖上，封蘅走進去，順着拓跋弘身旁跪下，先對拓跋氏先祖行禮，再對拓跋弘行禮。

拓跋弘偏過頭來望向她，“你怎麼來了？”

四處雖有成排的燈燭，他的臉卻隐在右側的幔帳陰影裡，看不出神色。

“我在路上遇着乙渾了。”

拓跋弘沒言語，轉過臉去。封蘅瞧着先祖畫像，“陸錦說陛下還未用膳，我帶了涼茶來，陛下随臣妾往偏殿用膳罷。”

“不必了，朕不餓。”他沉聲拒絕，“你回去吧。”

“臣妾同陛下一樣，是來太廟悔過的，回不去。”她小聲嘟囔一聲，試探着扯了扯他的衣袖，“陛下可是在賭氣？病後初愈，為何又如此不珍重？”

拓跋弘反問，“聞說你去了仁壽宮？想來來太廟也是不情願罷。”

“陛下消息靈通。”封蘅好笑地瞧着他，“看來陛下也并未真心悔過，情不情願本就沒那麼重要，臣妾尚且不在乎，怎麼陛下如此鑽營？”

“你……”拓跋弘轉過身來瞧着她，被她氣得怒極反笑，“甚好，愛妃便陪朕跪着思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