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蘅推開窗子,冰涼的風順着窗子湧進來,院子裡銀裝素裹,枯樹枝桠上盡是堆雪,入目皆白,仿佛真是梨花盛放一般。
菱渡連忙為她披上披風,言語裡多是責備,“小小姐!又不愛惜自己,受了風寒,可就有罪受了。”
她蓦地心生歡喜,梳洗了換上宮裝,匆匆忙忙要往太和宮去。
菱渡與岚風自然不知道她的緣故,眼瞧着外頭的雪下得更緊了,岚風進來時低頭拍打着身上,“夫人,要不等午後天晴了再去?”
她站起來,“我現在一定要見到陛下的。”
菱渡與岚風相視一笑,岚風把厚實的披風脫下來遞給小宮婢,“夫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夫人與陛下愈發親近,咱們昭甯宮也跟着沾光。”
封蘅微惱,“你這丫頭近來越發不懂規矩,依我看,是要把你送去老嬷嬷那裡教教你。”
“奴婢錯了,是奴婢口無遮攔,夫人莫惱。”岚風裝出求饒的模樣,“不過,我家夫人最良善最仁慈了,菱渡阿姊,你說是不是?”
雪積得厚實,踩上去松松軟軟的。好不容易走到太和宮外的巷道,岚風察覺自己的鞋襪都濕了,不免抱怨,“夫人這是何必,奴婢想着,就算夫人不來,晚些陛下也是要來昭甯宮的。”
封蘅不理會她,剛走進太和宮的宮門,絡迦從正殿出來,見到封蘅連忙迎了上來,“夫人萬安。”
“陛下可在裡頭?”封蘅的目光望向内殿。
“陛下去了挽香閣。”絡迦臉上顯出為難的神色,“近來李貴人身子不适,陛下又忙于政務,今早才得了空閑……”
封蘅垂下眼眸隐去失望之色,轉身對菱渡和岚風說,“難得今日大雪,咱們先不回宮,往西池那邊轉轉,賞賞湖中雪景如何?”
菱渡向岚風使眼色,岚風作勢挽住封蘅的胳膊,“再好不過了,奴婢早就想看看了。”
從清涼台一路往北,再繞過碧波池的長橋,才能到西池的最東側。封蘅一路慢悠悠走着,繞過清涼台的假山,山後的大片梅樹裡恍惚有人影。
這時節紅梅傲雪盛放,映着皚皚白雪甚是好看,封蘅卻說不上喜歡,她總覺得在紅梅迎雪盛放,在一片皎白中熾紅如血,多少有些不吉與詭異的意味。
“要不咱們也在此處看看紅梅?”岚風裹緊了衣服,雪倒是比之前小了些,又添了些許寒風,她順着封蘅的視線望過去,看見梅林裡人影綽綽,欣喜道,“娘娘看,陛下也在那裡……”
封蘅回過頭去沖她搖頭,岚風這才噤了聲,隔着大片的梅樹,分明是拓跋弘與李貴人一行人。
“回吧。”封蘅冷淡地說。
菱渡自然看出了她的落寞,輕聲說,“正好前日裡西河公主送來去年的桃花酒,夫人回去嘗嘗,也好暖暖身子。”
午後拓跋弘來時,外頭的雪已經停了,封蘅裹着厚實的狐裘衾斜靠在暖爐旁打盹。拓跋弘也不叫醒她,望見案桌上的桃花酒,自斟自酌起來。
差不多過了半個時辰,封蘅才悠悠醒來,兩隻眼迷糊地睜開,就看到拓跋弘,她吓了一跳,險些把暖爐的蓋子打翻。
拓跋弘見她如此狼狽,忍不住笑出聲來,伸手捏捏她紅撲撲的臉頰,“愛妃睡得好生香甜。”
“屋裡太暖了,因此才這般困倦。”封蘅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你說對了,今天真有瑞雪。”拓跋弘望向窗外,“但願也如阿蘅之言,明年是個豐饒之年。”
他竟還記得!
封蘅的哈欠打到一半停住,早先那股郁結之氣頓時消失不見,一時間滿心歡喜,放下暖爐,臉上泛起笑意,“陛下今日怎的如此得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