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随我來。”博陵公主撐着身體坐起身,聲音沒有半分和緩。
封蘅默默點頭,起身扶住她。
進了卧房,屋内暖意融融,熏香袅袅,是屋角處常年不熄的銀霜香的味道。
公主從盒子裡取出那枚玉镯,一言不發地戴進封蘅的手上,她盯着她的手腕沉默良久。
“蘅兒,你怨我嗎?”她問。
封蘅連連搖頭,淚水斷了線一般,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是我錯了,是我……”
“喚我一聲母親,好不好?”公主的聲音在抖,她顫抖着拿帕子為她擦眼淚,自己也控制不住落下淚來。
“母親。”封蘅重重地喚了她一聲,所有的别扭和嫌隙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了。
“那些時日,我是氣極了。”博陵公主拉着她坐下來,兩個人腫着眼,公主感慨,“你小時候不就期望着成為弘兒的皇後嗎?我的蘅兒一向要強,真正想要的,總是會全力争取,所以我向皇嫂證實那日你故意失敗。”
封蘅心中如刀絞一般,“對不起……”
“這些時日我也想明白了,你自小就是有主意的,若非你姐姐的身份不合适,若非馮家沒有女兒,若非你從小就喜歡弘兒,我也斷然不會強迫你成為皇妃。”博陵公主感慨,“若你如當今太後一般經曆家變宮變,斷然不會如此天真,都怪我把你保護得太好了,事已至此,悔不當初。母親日後若想全然護你周全,隻怕力不從心了。”
她明白公主話裡的意思,這才是公主對她最複雜的情緒,公主看重她,可出于馮家的利益與考量,從此不會把她算在内,同樣封家也會被排除在外。
就算是公主,在馮家的利益面前,也做不了主。
“女兒明白母親的苦心。”封蘅堅定地望着公主,她長大了,總不能一輩子躲在公主的庇佑之下,“無論如何,陛下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何況養育之恩最難割舍,關鍵時刻,蘅兒會做出對封家,對馮家,都最好的選擇。”
封蘅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樣的命運,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周全。
“傻孩子。”公主心疼地握住封蘅的手,“旁的事暫且不論,若有人手鑄金人,無論是否與馮家有關,你當如何自處?”
“我不知道。”封蘅想她總要面對這個問題,公主所指是茂眷斛珠嗎?還是風頭正盛志在必得的韓冬兒,或者某個還未入宮的姑娘,她明白這是必然要發生的事,“大約……是做好一個嫔妃的本分。”
公主看着她,目光深邃,微歎,“情深不壽,我兒何故長成了如此癡頑模樣?”
公主沒說出口的,是她那帝王侄兒當真值得嗎?
封蘅默然,公主知道她無法後悔和回頭了,多說又有何益,又囑咐,“至少要先護住自己,隻有這樣,才有能力去保護旁人。”
公主拉着她去尋拓跋弘時,拓跋弘正在書房與馮誕馮修說話,三人看着她們泛紅的眼睛,尤其是他那昭儀,分明是大哭一場的模樣。
好歹是心結已解,他笑着走過去,又與公主寒暄幾句,望向窗外,“時候不早了,也該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