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樣僵持不下,半晌,太後對她露出了嘲諷的笑,“禧兒那孩子養在你身邊,一味溺愛終難成才,交給高椒房養着吧,她比你穩重。”
封蘅心下一沉,不知太後意指,依舊不依不饒,“禧兒是母後的孫兒,自當母後做主。潘嫔禦在哪兒?”
太後擺了擺手,善玉走到封蘅跟前,“昭儀随奴婢領人吧。”
封蘅一言不發地把驚恐萬分的潘嫔禦帶到昭甯宮,善玉随即把拓跋禧帶到绯煙宮去了,連給母子道别的機會都沒有。
待潘嫔禦平靜下來,封蘅才看見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傷痕,菱渡抹着藥,封蘅鼻子一酸,問她,“上次在掖庭,他們是不是也這樣對你?”
菱渡輕輕點頭。
潘嫔禦的身子抖得像篩糠,“我隻是說起來過幾日是思皇後生祭,問小太子是否記得生母,誰想太後聽我提起思皇後,便即刻命人抓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不能提起思皇後……”
封蘅聽她這樣說來,想起太後冷漠的眸眼,愈發心有餘悸。她拉住潘嫔禦的手,“好妹妹,如今你知曉了,往後要十倍謹言慎行,切莫要叫他們抓住把柄。”
太後的殺意,不單針對說錯話的潘嫔禦,而是魏宮所有管不住嘴的人。挽香閣已然廢棄,她蓦地明白徽音樓在太後心中有如懸刺,而小太子就是那張未被生母污染的白紙,是太後決意重新塑造的一個她心目中最完美的儲君。
她不由得脊背生寒,拓跋弘一向偏寵禧兒,太後借由潘嫔禦和禧兒敲打後宮,他知道了此事又會作何反應呢?
深夜的太和宮燈燭熠熠,封蘅剛進了宮門,絡迦就攔住她,言張嫔禦在裡頭,她猶豫片刻決心離開,守夜的小宮女引起了她的注意,“這人好生眼熟。”
“這是拓跋婼,南安王那位遭流放的幼女。”
聽聞那女子身體孱弱,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太單薄了,衣裳都顯得松松垮垮,臉上也沒什麼氣色。
她也無心多問緣何拓跋婼沒入宮廷,大抵是生病間事,孫尚宮不及禀告。
星辰密布,夜裡的風有些凜冽,她剛走出來,就看到韓夫人從駕辇上下來。
“好巧,姐姐也來見陛下?”封蘅笑着走近了些。
韓夫人向她行了禮,挽住她的胳膊,“我并非要見陛下,而是要見你。古人說秉燭夜遊,妹妹陪我走一走?”
“樂意之至。”封蘅與她相視。
韓夫人叫宮人們遠遠跟着,她與封蘅走在前頭,待離了太和宮的巷道,才低聲感慨,“殺一儆百,看來太後是有意抹殺思皇後了。”
“潘嫔禦雖免了杖責,但要在仁壽宮前跪滿整月,經此一事,姐姐宮裡的南星也該明白自己的處境。”封蘅皺緊了眉,“幸而太子年幼不記事,若是再長大些,潘嫔禦必死無疑。”
“我聽聞是妹妹救了她的命。”夜色沉寂,韓冬兒面色凝重,“單這一點,我确實不如你。”
封蘅啞然,沒想到事到如今韓冬兒竟對後位如此耿耿于懷,涼風吹過,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開了頭,死的就不止潘嫔禦一個人。從前我竟天真地以為魏宮妃嫔尊貴非常,從奚官署到掖庭,盈虛有數,哪裡就能長葆光彩呢。”
“妹妹……”韓夫人面露猶豫,随即又像下定了決心,“我有一事相求,還請妹妹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