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諾點點頭:“那真是非常榮幸。”
她好像有一點明白為什麼戴安娜會成為斯萬森的線人了,她看起來和丈夫完全是兩種人。
她喝了一口新泡的茶,茶味淡了些。戴安娜伸手往她杯子裡丢了一塊糖,讓茶立刻變成了好喝的糖水。
“所以,我們是同一個案子上的線人?”
戴安娜攪拌着自己杯子裡的茶,不置可否地輕哼一聲。
朱諾有些不解:“為什麼呢?”
她不明白戴安娜為什麼要在扳倒自己丈夫這件事上出一份力,這個時代的女人離開了丈夫該如何生活?還是說,她其實是來反間諜的?
戴安娜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抛回一個問題:“你覺得約翰這人怎麼樣?”
朱諾腦海中閃過約翰·拉爾森的形象——僅存在于她人描述中的形象。
她其實還沒有見過這個人,但聽過各種人對他的描述,見過他的簽名、他的賬本、他管理下的廠房。
她謹慎地回答:“一個精明的商人,挺有才幹。”
“精明?”戴安娜嘴角上翹,“是啊,精明的人總能找到往上爬的路,找到讓局面對自己有利的辦法。”
朱諾的大腦飛速運轉。她越來越感覺歐美人不像後世傳說的那樣與“含蓄”背道而馳,至少在這裡,越上層的人越喜歡打啞謎。
“他利用你?”
這話似乎戳中了戴安娜,她眼神微凝:“不止是我。每個人在他眼裡,都是棋子,工具,甚至是代價。”
“這和我聽說的拉爾森先生不太一樣。我聽說他慈厚、寬容,城西的孤兒院就是他捐的。”
“你聽說的這些,和你剛剛形容的他也不一樣啊。”戴安娜笑着搖搖頭,“你以為是什麼讓我們在安德家的客廳相遇?”
“也許……”朱諾猶豫着開口,“你覺得拉爾森做的事情已經越過了底線?”
戴安娜微微一笑,像是滿意,又像是覺得她還沒抓到真正的重點。
“底線是什麼?誰的底線?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但朱諾,記住一件事——對我來說,約翰的錯不在于他利用了誰,而在于他以為所有人都能被他掌控。”
朱諾眉頭微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那麼,是什麼讓我們在這裡相遇呢?”
她真的很好奇這個問題,兩個線人私下接觸,斯萬森知情嗎?
如果不是斯萬森授意,戴安娜又為什麼對她感興趣?
戴安娜放下勺子,眯起眼睛。不知為何,朱諾從中覺察出一股危險之意。
“因為我和斯萬森想要的不完全一樣,但我和你可能擁有共同的目标。”
“這個目标是……?”
戴安娜神秘一笑,垂下眼睛,喝了一口茶。
她的神色忽然有些寂寥,指尖捏着精緻的茶匙,看着杯中的茶葉起起伏伏:“我和約翰認識二十年了。”
“無意冒犯,但你看起來沒有那麼老……?”朱諾打量着看起來三十出頭的戴安娜。
“是,我十四歲的時候,他就在我父親手下做學徒了。”戴安娜慘然一笑,“和他私奔來林雪平的時候,我才二十歲。
“這二十年裡他變化很大,朱諾,他早就不是我們剛認識的樣子了。”
正當朱諾以為她要繼續說下去時,她換了個坐姿和語調,抛出了一個新的話題:“下個月初,行會的太太們有個沙龍,你想不想去參加?我可以幫你要張邀請函。”
“我?”朱諾指了指自己,顯露出十足的驚訝。
“對的,你。不過,在那之前,可能有一個人你會想去見見。”戴安娜從馬褲口袋裡掏出一封薄薄的信,推到桌子中
間,“這對你開展工作會有幫助。”
朱諾伸手想要拿起信封,但戴安娜并沒有拿開按在上面的手。
她平視着朱諾,嘴角噙着一絲笑:“下個月,第一個周日,午飯後來我家一起打扮起來,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