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鴻出言見證此事,一臉欣慰。
雲疏月對此并無甚感覺,但當她看到桑麻呈過來的信物是這般好的玉佩時,沒忍住笑了。
什麼腹黑書生,分明就是攀附權貴的鳳凰男,可偏偏雲舒窈樂意當這梧桐枝。
她執起那塊玉佩放在手中打量着,對原主以往付出的真心感到沉痛,随即起身跑出門外,将手中的玉佩用力擲向種滿蓮花的水塘裡。
她雲疏月雖然摳門,但這種髒了的東西也不想要。
宋祁緊随其後跟出來,瞧着池塘那漸漸擴散開來的漣漪恨不得立馬跳下去,仿佛玉佩落水的那聲“咕咚”聲是他心碎的聲音。
“你這是做什麼!好端端的東西幹嘛扔了?”
“是啊姐姐,這玉佩你怎麼給扔了,用作你與沈小侯爺的信物不是也挺好?若是姐姐對歸還信物這件事有所不滿可以直說,何必糟蹋東西呢?”
雲舒窈也随之而來,話裡話外都在指責雲疏月。
然而她卻提醒了雲疏月一件事。
她知道怎麼出府門了!
雲疏月直接無視那二人,走到雲鴻面前,恭敬道:“父親,方才您說換親之後退還信物是應當的,又見證了二妹妹與宋公子交換信物,如今是否該輪到我了?”
雲鴻眉眼一沉,剛要說話就被雲疏月搶了先。
“多謝父親大人許可,父親當真是天底下最一視同仁的父親了。桑麻,走,我們去找沈小侯爺交換定親信物去。”
雲疏月自己就把話說完了,完全不給雲鴻話口,将她那位老父親說得有些發愣。
她朝着桑麻眨了下眼睛示意,領着桑麻直接就往雲府大門走去。
但雲鴻很快就緩過神來:“來人,将大小姐帶回來。”
幾個小厮站在雲疏月面前,将雲疏月主仆二人的去路擋住。
而當此時,雲舒窈搖着雲鴻的手撒嬌,央求着與宋祁一同出門,雲鴻竟是允了,就當着雲疏月的面允了。
那二人就這般大搖大擺地往府門走去,看向雲疏月時還帶着笑。
雲疏月知道,那是勝利者面對失敗者時得意與挑釁的笑。
一股難言的情緒湧上心頭,是不被重視的委屈,是身在父為子綱時代裡的無力,更是面對不公時的不甘心。
書裡書外兩世的親情,都爛透了!
雲疏月攥緊了拳,跑到雲舒窈面前張開雙手攔下他們,朝着雲鴻高聲質問道:“父親,同樣身為您的女兒,為何雲舒窈可以出府,我卻不可以?”
“放肆!誰教你這般與長輩頂嘴?趕緊回自己院裡去待着,别在這裡丢人現眼!”
雲鴻站在門内,隐在陰影裡
“丢人現眼?”雲疏月眼眶都氣紅了,“不知道女兒做了什麼讓父親丢人了?是像雲舒窈那般偷偷換掉我的親事,還是像柳氏那般扣押着我母親留給我的嫁妝!”
宋祁的眼裡閃過一瞬的詫異,不自覺地拉開了些與雲舒窈的距離。
雲舒窈慌張地看向宋祁,喚了句“繁之哥哥”。
“住嘴!你這個孽畜!”雲鴻終于走出前廳,指着雲疏月鼻子怒罵,“你與你娘當真都是來讨債的!還愣着做什麼?趕緊将大小姐拖回院裡!”
一群身強力壯的年輕小厮朝着柔弱小隻的雲疏月圍過來。
“别碰我!”雲疏月喝道。
雲鴻厲聲道:“拖下去!”
小厮們得了令,竟是不顧外男在場就直接對雲疏月上手。
雲疏月掙紮不得,疼得眼淚溢滿了眼眶,隻不停喊着“放手”,隐隐帶上哭腔。
桑麻想來護着小姐也被推到在地,無法靠近。
雲疏月像極了一隻被捕捉囚禁的小獸。
獵人為了馴服野性,無所不用其極,而小獸為了抵抗,常常拼搏得身上血肉模糊。
金簪已掉,發髻已散,衣裳也被撕破,而小厮們卻并沒有停手的意味。
偌大的雲府裡,除了桑麻竟無人助她。
雲疏月的眼角滑落眼淚,好像回到了她那該死的爸爸對她家暴時的場景。
無力反抗,也無人搭救。
雲疏月以為自己快要死了。
在雲鴻的怒視下,在宋祁和雲舒窈的漠視下,以一種十分屈辱的方式,死在一群小厮的手裡。
可是她不甘心。
明明重活一世,明明她已經在努力了,為何還是這樣不公的結局?
她不奢望像正常的孩子一樣,擁有慈愛的父母,友善的兄弟姐妹,這些對她來說遙遠得如天邊的星宿。
她隻是想活着。
雲疏月隻想為自己,好好地活着。
為什麼就連這小小的要求,對她來說都這麼難。
雲疏月被小厮随意擡起,她朝着還在不停爬向她的桑麻搖頭。
不必白費力氣了,好好照顧自己吧。
或許,這就是她應得的人生,破敗而又無關緊要。
雲疏月感到從未有過的疲憊,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認命,而在此刻,她想,不然到此為止吧。
或許人在最絕望的時候,會為自己造一個夢。
雲疏月夢到有人從雲府大門沖進來,三拳兩腳将那群小厮打翻在地,将她奪了過去。
甚至還用心地脫下自己的外袍罩在她身上,從頭到尾嚴嚴實實的。
她從未感受過被人保護着是怎樣的感覺,原來這種感覺是溫暖,直暖到心裡去,烘得人連眼淚都忍不住。
雲疏月的眼前是一片黑暗,她緊緊抓住身前堅實的臂膀,生怕一松手,夢就醒了。
她聽到雲鴻在背後氣急道:“小侯爺,你闖我家門,傷我雲家人,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