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酌起身,又叮囑了女使一些,才跟着邢繁蘊去換身衣袍。
邢繁蘊抱着手瞧着忙碌着的沈酌,神色冷肅。
“你可知因你臨陣離開,我們的計劃險些失敗。”
“險些,那不就是沒失敗嗎?我們的計劃十分周密,雲停山外的那群匪賊今晚必死無疑,有我沒我根本不影響結果不是嗎。”
邢繁蘊剛張嘴,就被沈酌搶先。
“再說了,我不是還将散落在外的其他匪賊清剿了麼?”
“懶得跟你說這些。”邢繁蘊就知道他會這麼說,也不再揪着不放。
“那群匪賊聚集在山寨中,足有三千人,山寨後面還有一塊平整的空地,徐公子打掃戰場時,又找出幾個地窖,裡面全是長矛和大刀,要說這些人是普通匪賊,我是不信的。”
說完,邢繁蘊瞄着已經穿戴齊整的沈酌,等着他的解釋。
“确實不是普通匪賊,秦無恙的人一直在打探,傳來的消息上說,”沈酌走上前,壓低了聲音,正色到,“這些人是二皇子在京州城外養的私兵。”
邢繁蘊雖有所猜想,但真聽到事實的那一刻,還是不由沉重起來。
“經過此事,徐公子應該能做出判斷了。二皇子居心叵測,禦下不嚴,養私兵已經是大逆不道,還縱容手下搶奪百姓,作惡多端。”
沈酌也是沒想到二皇子全然不顧百姓的死活,山寨内被抓的百姓竟有幾十人,全淪為那些私兵的奴隸。
“那些百姓可安置好了?”
“剿匪解救百姓的功績已經送到了錢大人的手中,那些百姓都回家了。”
“走吧,跟徐公子聊聊去。”
沈酌戴好玉佩,又将那支累絲金簪用錦帕裹好貼身放着。
邢繁蘊伸手欲奪被沈酌躲開。
“什麼東西這麼寶貝?”
“與你無關。”
沈酌、邢繁蘊和徐為樑三人在雲停山莊的書房内聊了一夜,直到天光大亮,徐為樑才坐上馬車準備回雲州城,向邢繁蘊和沈酌告辭。
“邢兄,趙兄,多謝二位給謝家指明前路,他日若有機會,定當答謝。”
“心之所向,力之所往,徐兄與我們同道而已,實在不必言謝。”邢繁蘊緻意回道。
送别徐為樑,沈酌與邢繁蘊不約而同走向同一個方向。
雲疏月房門口。
“邢辰光,籌謀多日,此事終有一個好的結果,可以輕松幾日,你不回屋去歇息,來這兒做什麼?”
“那你來這兒又是做什麼?”邢繁蘊瞧着身旁的少年郎,一字一頓道,“沈聽瀾。”
沈酌頓住腳步,轉身與邢繁蘊面對面,“我明白你的心思……”
“你不明白。”邢繁蘊反駁得極快。
“皎皎是我未婚妻……”
“前。”邢繁蘊再次打斷沈酌,強調道,“你們已經退親,加個前字比較嚴謹,而且,你叫雲姑娘小字,雲姑娘同意了嗎?”
邢繁蘊錯身繞過沈酌,率先一步踏進了房門。
沈酌對這損友十分無奈,表面上溫潤如玉,實際上嘴毒的很,他隻在後面瞪了邢繁蘊一眼沒有進屋。
罷了,雲疏月怕是也不想見到他。
邢繁蘊進去時恰逢大夫來複診,說雲疏月體溫已經穩定,但還是很虛弱,得靜養一段時日。
吩咐了女使好生照料雲疏月之後,邢繁蘊親自将大夫送出門。
雁書牽了兩匹馬來,與沈酌就站在山莊門外,包裹都裝好了。
邢繁蘊見此勸道:“當真要這麼急着走?好歹休息一晚再出發,熬了好幾夜呢。不等雲姑娘醒來?”
“不了。滄州事急,秦無恙的人已經先行一步,我也得盡快趕去。至于皎,雲姑娘就勞你照顧了,她若要去滄州你就送她去一趟。”
沈酌說完頓了一下,随即撞了一下邢繁蘊的肩膀,翻身上馬,“我信你!”
“信我什麼?”
“你知道我信你什麼。”
邢繁蘊難得白了他一眼,“要滾趕緊滾吧,看着心煩。”
二人相視一笑,鄭重說着保重,希望下次還能再相見。
二人二馬,迎着晨曦絕塵而去。
直到看不見他們的人影,邢繁蘊才轉身回去。
路過雲疏月的房間時,他定住腳步看了一會兒,不知想了些什麼,最後回到三層閣樓去了。
雲疏月被允許下床,已經是第四天的光景。
她知道“趙公子”已經離開了之後,沒來由怔了一瞬,頃刻間就高興起來。
克她的人不在,她也就不用擔心再倒黴了。
挺好。
桑麻比雲疏月早兩天恢複,但雲疏月還是不準她做什麼活,隻消好好歇着,陪她聊聊天就好。
這幾日錢小姐倒是日日來探望雲疏月,隻是那心思卻總是飄忽,不用想也知道這探病的由頭裡,定是藏了些别的。
然而錢錦惜也并未如願見到心上人,每次邢繁蘊都像是故意避開一般,錢錦惜來的時候他都不在山莊内。
原本飒爽英姿的少女錢錦惜都變得不自信了。
“月姐姐,你說邢公子是不是刻意躲着我啊,我的到來對他來說是不是一種打擾?”
這話問得雲疏月的心也跟着酸起來。
可以下床這日,恰逢中秋。
有女使來傳話說邢繁蘊邀雲疏月一同賞月吃月餅。
正好,她也想替錢錦惜問一問他的意思。
若是他當真對錦惜沒那心思,也該直截了當地拒絕好叫錦惜死心。
圓盤高懸,明月之輝何皎皎,桂枝探月,風起花落灑下一片金黃,香飄十裡,沁人心脾。
邢繁蘊置身于桂花雨裡,他擡首望月,看得虔誠認真,直到雲疏月走近,他才回神。
“你來了,坐吧。”
一方小幾置有兩三碟月餅,兩個酒杯一壺桂花釀,兩張椅子并排放着。
落座後,雲疏月與邢繁蘊同時開了口。
“我有事要同你說。”
“我有一事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