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很快上齊。
“我沒點這些。”
雲疏月瞧着那些多出來的一壺酒和兩份飯後糕點說道。
店小二立馬解釋:“姑娘莫急,這是我們掌櫃的送的,還請姑娘安心享用便是。”
雲疏月心想自己大約是沾了與邢繁蘊一同來到滄州城的光了,便也不再客氣,隻問道:“你們東家呢?”
“東家有急事,昨夜就離開了,歸期未定,隻交代若是姑娘來了需好好招待。”
本想今日來順便可以向邢公子解釋一下昨夜匆忙離開一事,卻不料他竟離開了。
那邊下次遇見再說吧。
雲疏月将此事抛之腦後,夾了一塊排骨到林冤的碗裡。
“開動吧。”
林冤先是小心翼翼不敢吃,後來是試探着慢慢吃,最後竟是狼吞虎咽起來。
“你慢些,沒人跟你搶,餓久了吃這麼快可是會死人的!”桑麻按住他的筷子,将盛好的湯端給他,“先喝點湯潤潤。”
雲疏月看着這一幕在心裡偷笑。
桑麻這丫頭,方才還在質疑昭雪,如今又關心起來了,也是個心軟的。
林冤以為是自己吃得太多被嫌棄了,立馬放下筷子起身站到雲疏月身後,細細嚼着嘴裡的飯食,全都咽下去後低着頭輕聲道歉。
“對不起,我下次可以再吃少些。”
雲疏月将他拉回坐下,拿起手帕将他嘴角吃太快留下的油漬擦幹淨。
她說道:“你想吃多少都行,隻有一個條件,不許浪費糧食。”
桑麻在一旁點頭,也說道:“還有一個,注意點吃飯的儀态,好歹在小姐面前呢。”
林冤重重點頭,隻是一不小心沒藏住眼底的淚珠,滴了好幾顆在姑娘給他新買的衣裳上。
“還不快吃?你的碗裡可還有剩呢!”
林冤緊緊抓住衣擺,用盡力氣将咽喉處的哽咽壓回去,拿起自己的筷子,把碗裡的飯食混着淚水全都咽進肚子裡。
雲疏月忽然升起一個願望,她要将林昭雪養成十六歲的兒郎該有的樣子。
“來,為了歡迎昭雪,我們來舉杯。昭雪是我們三人間最小的,今後記得要喚我們姐姐。”
“對,昭雪叫姐姐!”
林冤面色一紅,舉起酒杯乖巧道:“月姐姐,桑麻姐姐。”
“幹杯!”
酒杯相碰間,酒香四溢,一種溫暖正在三人之間蔓延開。
臨江樓的二樓。
将一切看在眼裡的沈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那人是誰?”
“屬下這就去查。”
雁書轉身離開,查探一圈回來已是暮色四合,雲疏月三人早已經離開臨江樓。
沈酌也回到了邢繁蘊在滄州城的别院星月居裡。
星月居客房。
沈酌正立于書案後提筆在紙上寫着什麼。
閃爍的燭火在他的側臉投下一片暖色,攝人心魄的桃花眼被長睫的陰影籠罩,嘴唇輕輕抿住後牙緊咬,那一雙不用修整便是一副好形狀的眉緊緊蹙起,在眉間攏成一個川字。
邢繁蘊已經按照計劃前往布置,秦無恙也在暗中配合,可他心裡總覺得不踏實,在紙上反複推演着事情發展的不同可能。
燭火跳動,雁書回來了。
他攜帶着秋夜的寒霜,上前禀道:“公子,那小子是已故林會長的私生子,林冤。”
沈酌停筆。
擡首問道:“以前怎麼未曾聽聞林會長還有個私生子?”
“此事在林家是個醜聞,多年前被林會長壓了下來,直到這孩子長大被人瞧見才又翻了出來。”
“是何醜聞?”
雁書有些難以啟齒。
沈酌厲聲道:“事關林家,任何事都有可能成為破局的關鍵,知道什麼便說,不可隐瞞。”
“是。”雁書想了想,最後簡明扼要提取了重點,“林冤的母親是林會長的親女兒。”
*
虎威镖局客船。
雲疏月帶着林冤去見楊镖頭。
“楊叔,這孩子叫林昭雪,無家可歸又壞了腳實在可憐,我瞧着不忍就将他帶回來了,你看能讓他在船上住下嗎?衣食住行就算我的。”
楊镖頭打量着林冤,“擡起頭來。”
楊镖頭常年走镖,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林冤不敢直視楊镖頭的眼睛,隻擡了一下頭立馬又垂下,躲在雲疏月身後抓着雲疏月的衣裳輕喚了一聲“月姐姐我怕”。
雲疏月拍拍他的手,“楊叔,他膽子小,你就别吓他了。若是楊叔覺得他住在船上不方便,我可以帶他在外面賃間院子住。”
“那不行,你既來尋我,那你的安危就是我頭等要關心的大事,怎可單獨去外面賃院子住!”
楊镖頭又問了林冤幾句家裡的情況,林冤吓得說不出話來,結結巴巴隻說出了父母都沒了。
“孤兒啊。”
楊镖頭捏着下巴想了想,隻是一個孤兒,要是敢有旁的心思他有的是法子對付,不足為懼。
“也罷,月丫頭要留你,你便留下吧。隻不過,你不能留在月丫頭身邊。明日我為你在我們镖局尋個差事做,你自己賺錢養活自己,可願意?”
雲疏月喜出望外,趕緊将林冤推出來,“還不快謝謝楊镖頭?”
“多謝楊镖頭。”林冤聽話謝道。
林冤被留了下來,在虎威镖局有了自己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