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小柯順着衆人視線好奇地看向門口,一眼便看到了餘峰。
餘峰站在一衆教官裡,氣質絲毫不輸他們,甚至旁人将他襯得更加英武。
譚小柯頓時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他撇下衆人,徑直向餘峰走去,大聲道。
“餘哥!你來了。”
餘峰嗯了一聲,中年男人也認得譚小柯,甚至剛才兩人還喝過一輪,便笑着問道。
“譚老師,你們認識?”
“嗯哪!”譚小柯攬住餘峰的肩膀,熱絡道:“這是我好兄弟。”
餘峰解釋道:“我是給譚老師開車的。”
譚小柯不知道剛才的對話内容,聽對方這樣說,隻得悻悻地松開手。學生們卻看譚老師和那位帥哥關系不錯,便一股腦地湧了上來,七嘴八舌道。
“您也是教官嗎?怎麼沒來訓練我們。”
“您和譚老師關系很好嗎?”
“能跟我們合張影不?”
餘峰有些不習慣這樣的熱鬧場面,臉立刻紅了起來,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最後還是譚小柯站出來,替他解圍,說道。
“時候不早了,其他院都收攤了,咱也準備撤吧。收拾好個人的手機,别落下了!”
中年男人也說道:“我們也該走了,明早還要乘車返回部隊。兄弟,留個聯系方式?有機會一起吃頓飯。”
後面這句話,是沖餘峰說的。
餘峰猶豫着看了譚小柯一眼,見對方沒表态,便拿出手機跟對方交換了聯系方式。
離開飯店時,譚小柯将外套随意地披在肩上,忽然問道。
“你們認識?”
“剛認識的。”餘峰老實答道:“他看出我曾經當過兵。”
正說着,幾名教官從他們面前走過。他們穿着軍綠色的衣服,身姿筆挺,盡管都喝過酒但每一步都走得堅實有力。餘峰看着他們,腳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下來。
譚小柯正想說話,卻在觸及對方目光時,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餘峰怔怔地望着那群人離開的背影,眼眸裡閃爍着懷念、向往與豔羨的神色。
兩人在一起生活了五年,譚小柯還是第一次看到餘峰露出這樣的神情。
高大的男人,如一座豐碑般矗立在夜色中,身影驕傲又寂寞。
譚小柯很想走過去,抱抱他,卻又不敢。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站在夜風裡,直到那群人走遠。
餘峰回過神來,無聲地繼續前行,走他自己的、與那群人相反的路。
譚小柯陪着對方,兩人默默上車,許久後譚小柯才問道。
“餘哥,你還想繼續當兵不?”
餘峰說道:“都已經退伍了,說這些沒用。”
“如果再讓你選一次,你還會退伍不?”
餘峰沒說話,他的臉隐匿在夜色中,看不清表情。
譚小柯識趣地不再說話了,他靠在椅背上,放下車窗,聽着風在耳邊呼嘯而過。
在飯店時譚小柯還沒事,一回家就上頭了,洗澡時吐了一回,洗完澡又吐了一回,腦袋昏昏沉沉的,躺下後卻困意全無。
他這個人有點不懂事,且十分擅長窩裡橫,隻要他過得不好,那親近的人也别想好過。
譚小柯摸出手機,給母親打電話,反正這個點日理萬機的譚總肯定也沒睡。
“幹哈呢?大晚上的不睡覺。”
“媽……”
譚小柯吸吸鼻子,一時不知應該說點什麼好。
“咋地了?是不是又沒錢了。要多少,媽給你轉過去。”
“我有錢!我剛發工資了呢。”
“那你大半夜的給我打電話幹啥!成天給我整事兒是不?”
譚小柯嘿嘿地笑起來,心情變好了一些。他來到窗邊,開窗散屋裡那若有似無的酒味,卻看到餘峰也沒睡,正坐在院子的小涼亭裡獨自喝悶酒。
餘峰仍舊穿着那件T恤,不知看向何處,偶爾仰頭喝一口啤酒。
月色朦胧地落在他身上,白而淡,使得那背影格外孤獨。
譚小柯忽然知道自己應該跟母親聊點什麼了。他趴在窗邊,望着樓下那人,輕聲問道。
“媽,五年前你怎麼想到招餘哥給我當司機?”
坐在樓下的餘峰,一邊喝啤酒,一邊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
自己怎麼就稀裡糊塗地當上司機了呢?
他望了望天上的明月,圓圓的,跟他退伍那天的一樣。
同樣的情景,将他的思緒帶回到五年前,那個第一次見到譚小柯的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