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幹什麼?”
老的少的足足有六個人圍住她,其中就有昨天被她修理的李嬷嬷。
“二小姐,不,大小姐,你難道忘了今日大婚?”
大份的脂粉成堆地撲在她臉上,有些甚至進了她口中。
“咳咳咳咳!”
沈雁栖從小就不喜歡塗抹粉,那些東西撲在臉上發癢不說,還時常長痘痘。
她一起,她們又按。
“昨日小姐答應得好好的,不會現在反悔了吧?”
沈雁栖強行擠出一抹笑容。
“行了,你們塗吧。”
她忍着疼痛閉上眼睛,任由這些人造作自己的臉,為了娘親别說敷粉了,毀容也不算什麼。
這些人的手勁不算小,她們一定是存心報複,沈雁栖感覺到有人掐了自己的臉。
接着,手臂也被人擡起來,身上似乎加了兩件衣服,她睜眼,她們已經加到第五件了。
“不是,體弱之人穿這麼多衣服做什麼?”
她們這些人就不擔心給人憋壞了嗎?怪不得沈如錦身體這麼差勁。
李嬷嬷按着她的肩膀,大聲說道:
“這可是司衣局,經由二十位手藝精湛的繡女縫制而成,大小姐請謹言慎行,東宮不比府裡,一步錯步步錯,惹太子、娘娘不喜,可是會牽連國公府,您的賤奴娘親也會受到牽連。”
她的身體被人鉗制住,這些話聽着實在氣人,不過确實是實話。
金冠壓頭,鳳钗入發,嫣紅口脂塗唇,裸黛描眉。
身子起立,霞帔挂在身上,攔腰束以雲紗蜀錦腰帶。
裙擺随風起。
她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質地不同于以往的粗衣麻布,很是順滑。
“這身很襯小姐。”
蕪澤是新來的貼身丫鬟,這些人裡邊就這人的力道輕一些。
搗騰了一個多時辰,沈雁栖像一具木偶任人牽引,耳邊的的奏樂、鞭炮聲充耳不聞,直到蕪澤和小翠把她的手交給了陸行雲。
他捏了捏她的手,觸感很好。
沈雁栖緩過神來,呆愣地看他。
嘴唇蠕動想說話,但這個時候似乎不宜開口。
他說:
“跟緊我。”
她眼睛瞟向别處,原已經到了皇宮,宮殿氣勢淩人,排列整齊的人密密麻麻,她不由得心生懼意。
金冠的重量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
洞房内,紅木喜桌置于中央,各類糕點、貢品讓人眼饞,不過她還是忍住了。
男人還握着她的手,他不說話她也不敢擅自開口。
“咕噜咕噜~”
“哈哈。”
陸行雲緊繃的神情松弛許多,他看向屋内的侍從。
“你們先下去。”
閑雜人等退下,他伸手靠近,沈雁栖整個身子都在發抖,他要幹嘛,這麼快就開始的嗎?
終于,手放在她鬓角處。
“太子,我……”
雙手攥得很緊,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怎麼了?”
他一邊說,一邊将她頭上的金冠取下,接着是一些發钗、步搖。這些東西他握在手心都不輕,她頭上卻頂着它們許久。
陸行雲眼中流露出些許心疼。
“苦了你了。”
“不苦,就是,就是……”
她為難地看向他,支支吾吾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我已經是你的夫君,何須客氣?”
他見她的發絲飄動起來,粘在他的衣裳上,陸行雲将這一縷秀發攥在手心,輕輕嗅一口。
沈雁栖向旁邊移動,隔開一些距離。
“殿下,我,方才,方才,來了葵水,今日怕是不成。”
她将頭深埋胸前,不想今夜就與他做那事,萬一明日嫡姐就找到了呢。
“那你說,這塊兒羅帕怎麼交差。”
陸行雲将被子底下的精緻手帕交給她。
她摸了摸,質感還不錯。
“我,我……”
沈雁栖将食指放在嘴邊,準備咬破指頭,總不能用他的血。
這時他突然奪去她的手指,他們十指緊扣,她臉頰生熱,十分難為情。
“殿下。”
“你不必如此。”
話音一落,他從懷中拿出一把匕首,割破自己的手心,滴下血液在羅帕上。
“太子妃可安心些了?”
沈雁栖點點頭,但還是不敢看他。
陸行雲摟她入懷中。
“為什麼怕我?”
昨日他就發覺到不對勁了,這丫頭從前高傲得緊,就算是面對他也是不甘落于下風,今時今日怎麼完全變了個樣子,跟個鹌鹑似的。
不過如今的她倒是比以前有生氣,可愛得多。
“我沒有,就是,緊張,緊張。”
她手中的許多小動作落入他眼中,這人想推又不敢推,進退兩難。
“莫不是在我剿匪的這段日子裡,你有了心愛之人?”
陸行雲适才閑暇時,下屬來報,沈如錦似乎和異邦來的祁王有所牽扯,叫人看見了。
而他這五年殚精竭慮,從沒考慮過婚姻大事,白白耽誤了她幾年。
沈如錦就是看上别人也在情理之中,可昨日見她,甚合他心意。
喜歡談不上,一個順眼的女子可遇不可求。
摟腰的手漸漸收緊。
沈雁栖以為他生氣,慌忙地說:
“沒有,從來沒有!”
擡頭對上他的眼睛,蓦地一下,情緒提到了嗓子眼。
“你隻管說,這些年我一直在外,你我的婚約早該履行的,是我不對,你若有心儀的,或許我可成全于你。”
說着,他胸中平白無故升起一股怒氣。
“沒,沒有的事,我向來閉門不出,哪有機會喜歡他人,我心中隻喜歡殿下一個。”
她小心翼翼地拉扯着他的袖子,眸子顔色深了些許,湧起一團水霧。
陸行雲的手緩緩移動到肩頸,兩對身軀貼合,手上下撫摸。
結合這門急促的大婚,以及她那巧合的“葵水”,他這新婚妻子有事瞞着他。
那個人是祁王麼?
“你今日已經乏了,早點歇息。”
他的手指将她鬓角間的碎發撩到耳後,随後她的腰帶突然松了吓得她倒吸一口氣。
“殿下,你,你這是?”
“難不成你要穿着霞帔入睡?這麼多衣服,你能睡得着?”
陸行雲拉她起身,将她身上的衣裳一件件卸下,隻留下最單薄的一件。
在她發愣之時,腳下突然踩空,被他攔腰抱起,放到床上,一床的首飾、雜物被他一手掃落在地。
“殿下,我是真的不舒服!”
上下眼皮都在跳,全身的繞毛都豎起來了。
“晚安,太子妃。”
他輕撫她的臉龐,落下一吻,四片唇瓣完整地印在一起。
陸行雲臨走前戳了一下她發紅的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