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晚甯如夢初醒,再次看向手中的劍時,神情更添了幾分敬畏,即便它已經失去了靈光。
“趙仙子,不知可否成功認主?”衛玉竹激動地問道,這麼多年來,趙晚甯是第一個能揮動寶劍的人,又是天門宗的核心弟子,她若都不能成功使劍認主,天底下還有誰能做到?至于後面的失誤,衛玉竹覺得或許是因為趙晩甯修為尚低,待他日凝成金丹,自然能夠運用自如。
趙晚甯抿了抿嘴,恭敬地将劍收進鞘,放回展台。
“它認可了我的天賦,卻不願認可我,”趙晚甯惋惜道,她的劍道與之并不相符,身為愛劍之人,不願強求:“我不是它要等的人。”
衛玉竹心頭一沉,腦子嗡嗡作響,最後卻隻能抱以苦笑,連天門宗弟子都做不到嗎?先祖啊,你要尋的究竟是何許人也?
“姐姐,我想去試一試!”雅閣裡,陳君安忽然說道。
“哦?”墨煜城聞言一愣,他還在想着要不要自己上呢,沒想到陳君安就先提了出來,不過憑他天生道體的逆天氣運,想要得到一把靈劍的認可應該算不上什麼難事。而且在他手上,自己想拿來用也不成問題:“那你可有把握?”
“我感覺它本就屬于我。”陳君安脫口而出,目光卻仍留在展台上,他自見到這柄劍之後心底就一直隐隐有這個想法,就好像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告訴自己,必須要得到它一樣。
“嗯?”難不成他是那衛家先祖的轉世?墨煜城覺得這個猜想很有可能,若是如此,那衛家先祖定然是有大功德之人,受天道垂青,獲得一把遠超自己品階的靈劍也就不是什麼很難以置信的事了。
至于一個低階修士如何能擁有大功德,隻能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墨煜城在史書上也不是沒有見過小人物因緣際會之下拯救一界生靈,功德加身,福澤後世。
有人因折了一朵長生花輸了戰争,有人因路邊撿了一顆小石子成了救世主,所謂天道玄玄,不可知,不可問。
“君安若是想去就讓他去吧。”晏歡知道這劍多次拍賣,不乏有少年自命不凡上去嘗試的,陳君安有此心,也算不得什麼稀奇事。
“嗯,你上去吧。”墨煜城替他為機關注靈。台上的衛玉竹剛想繼續下一件拍品,卻突然見二樓雅閣有人亮燈,不免又有些許期待。
能上二樓的應該也有幾分本事吧?
觀衆的目光也瞬間被吸引,可是當他們看到下來的陳君安時大失所望。原本還以為是什麼厲害的散修,結果不過是區區一個練氣修士,大抵和之前那些輕狂少年一樣,上來碰碰運氣罷了。
衛玉竹也是抱着這樣的心思,不過作為主持人,他仍是保持着一貫的笑容。
“他怎麼上去了,說起來,他也算雲家的人,這樣貿貿然上去,豈不是丢了家裡的臉?雲若遙是怎麼教的?”雲若安皺着眉頭,不屑道。
“她再有不是,在外頭你也得稱呼一句長姐,”鑒于身邊有雲家族老,雲隽龍先是說了雲若安一句,畢竟兄弟姐妹之間的龃龉雖是常事,但也不宜在台面上表現過多。随後才道:“贅婿本也算不得什麼正經雲家人,這都是小事,你管他做什麼?”
……
陳君安上了台,面對衆人或嘲弄,或不屑的目光,他熟視無睹,現在的他,眼中隻有那把劍。
他的手剛剛搭上劍柄,整個人就如通靈一般,輕柔的劍光将他緩緩吞沒。觀者見狀,無不流露出驚異的目光,衛玉竹再次激動起來,沒想到此人修為雖低,但看上去似乎比趙晚甯希望更大。
不過這些,陳君安一概不知,他立足于一片白光之中,而那柄劍正懸于半空,與他兩兩相望。
“你的名字是叫‘道谿’嗎?”陳君安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了這兩個字,于是朝劍問道。
那柄劍歡快地點點頭,然後像個孩子一樣撲到陳君安的懷裡。後者笑着抱住了它,溫柔道:“對不起,我好像讓你等了很久。”
道谿劍在空中又晃了一圈,随後落在他的手裡,劍鋒卻仍自由地舞動着。陳君安不明所以,隻能跟着揮舞起來。
劍刃劃過天空,留下一道道白光,似乎寫成一個又一個文字,陳君安定睛看去——
平生傷懷事,唯别而已矣。夫别者,歎故人兮絕國,複星河兮遙遙。有日彩輝兮迷離,或月皓光兮惝恍。撫霜雪兮凝華,見暮蟬兮臨風。以至蔓草斂魂,金玉銷爍。而後悲來欲飲,望涸川而傷懷。
夫風遊哉于天地,緣天下之谿,披紫垣而乘淩,蕭蕭而遠矣。
朕常慚恩,行誠而慎德,不全不粹而不敢稱美矣。懷道谿之仁心,揚青雲之鴻志,是以天下悉歸。奈何離夢常戚戚,故徘徊于華庭。夫何神風之清朗兮,望玉京之玄奇,乃有朝夕。至若北漠之狂沙,不知有恨,東海之洪濤,誰賦多情。覓長生兮孤影,對往事兮獨行。
光陰來去,思心徘徊,人生到此,天道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