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草長莺飛。
澄藍的天邊隐隐有紙鸢飛過,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駐紮着白色的軍帳。
“珠兒,我們家這臭小子不懂事,要是有什麼做的不對,你可一定要告訴我,我替你教訓他!”
斥責的語氣傳來,又帶着些對自己兒子的嫌棄。
陸姮擡眸,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正是淳于行,站在他旁邊的人是淳于締。
不過淳于行明顯更加年輕,以及父子兩人的矛盾也沒有那麼不可調節。
她微笑着點了點頭,手中提着藥箱。
“那淳于伯父,我就先過去了,方才師傅找我有事情。”
随即走向前方軍營的方向。
看着飒然離去的那抹倩影,淳于締有點摸不着頭腦。
他将折扇疊好放于胸前,眉頭微蹙。
“爹,我方才有說什麼話讓盧珠姑娘生氣嗎?”
早就聽聞軍營中的盧珠大夫溫柔善良,待人溫和,怎麼剛剛有一瞬間他感覺到了殺氣呢。
真是奇怪。
淳于行看到他拿着折扇,看上去風流倜傥像個人的樣子就生氣,幹脆沒理他。
走向軍營的方向去處理公務了。
淳于締思索未果,連忙趕上前面的淳于行。
“老頭兒,你等等我啊!”
***
陸姮在前面走着,眼中卻并無笑意,垂眸看向腕間。
翠綠色的手串此時有一顆珠子在隐約發着光。
光芒微弱,如風中殘燭,忽明忽滅。
她用藍色的衣衫掩住手串,朝着軍營中的大帳走去。
隐隐有風吹動衣衫,腳下的嫩芽破土而出,層層疊疊,此起彼伏,掀起陣陣綠浪。
掀開潔白的大帳,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映入眼簾。
陸姮微愣,無需多言,她就知道這是自己的師傅。
老人原本嚴肅地對着藥材,察覺到拉簾帳的人皺了皺眉。
剛要斥責是哪位小童,不懂事,竟未曾事先通禀,都打亂他配藥的思路了。
在轉頭看到陸姮的一瞬間,仿若冰雪消融,就連下巴上的白胡子都變得像輕飄飄的雲朵。
他笑眯眯地看向陸姮,問道:“乖徒兒,怎麼想起來找為師來了?”
陸姮下意識地接話。
“師傅,我前幾日在回龍涯附近找到了您要找的藥材。”
聲音溫柔,又帶了幾絲撒嬌似的俏皮。
陸姮自己說完這話都愣了一瞬間。
這語氣,是自己能說出口的?
老人摸了摸自己的胡須,欣慰地說道。
“真不愧是我的徒兒。”
随即拿出了一封信,放到陸姮手中。
對了,珠兒,我這裡有一封信箋,要的有點急,需交到昆侖山,你幫師傅走一趟吧。”
陸姮接過信箋,輕聲應是。
“那師傅,你要是沒什麼其他的事情的話,我就去昆侖山了。”
老人溫厚地點了點頭。
“等下,珠兒,我記得你很久沒出去了,這封信箋不是那麼重要,記得遊山玩水,多看看周圍的風景。”
“我會的,師傅。”
“走吧。”
陸姮雖然覺得師傅前言不搭後語,但即使是少年老成,也還是向往外面的世界孩子,沒有放在心上,随後轉身離開。
看着少女離去的背影,老人眼中有些微不可查的悲傷和晶瑩。
走出大帳的陸姮,将信箋收好後,便立刻快馬加鞭出城去往昆侖的方向。
城門之上,老人和淳于行看着少女離開的身影,忽而發出一陣惆怅。
“真的不告訴珠兒嗎?”
淳于行歎了一口氣,朝着身旁的老人問道。
“不了,若是珠兒知道的話,隻怕便不走了,珠兒身上沒有靈魄,此去昆侖沒有一月到不了,隻怕那時永鎮郡已成定局了。”
老人眼眶微澀,看着離去的少女喉間不由哽咽。
輕輕用寬大的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
看着那抹藍色漸漸遠去,老人出聲。
“走吧,那裡的布置可不能出錯,還是親自看着放心。”
兩位已至暮年的老人,步伐卻矯健,脊骨依舊挺直着,無論怎樣的風雨都不能擊垮他們。
因為他們不僅僅是一個父親,一個師傅,更是一城之主和懸壺濟世的醫者。
陸姮騎着馬,在出了永鎮郡管轄的地界後便在一處停下,轉而下馬栓繩。
四下無人,身側是一條小溪,清澈見底。
她蹲下身來,将右手探入,能感受到微微沁涼的觸感傳來。
“主人主人,你還知道我是誰嗎?”
小晝清脆的聲音傳來。
陸姮淡淡出聲。
“我耳朵沒問題,小晝,出來吧。”
頭上水藍色的簪子閃爍着靈光,而後流光一現,一個毛茸茸類似貓兒的靈體出現。
“吓我一跳,主人,我還以為你連同跟我的記憶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