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坐以待斃?”
清脆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山洞中,陸姮瞧着眼前的酆谛疑惑,語氣中帶着些怒氣。
“嗯,上一輪回時,我在城門處布置了個陣法,相信他們明白我的意思,會來找我們的。”
他面上看着有些蒼白,懶洋洋地靠在石壁上,手上百無聊賴地擺弄着衣服上的絲縧。
“你确定楊曉衣那個八卦精會懂你?”
酆谛聽到陸姮這麼說楊曉衣,不由失笑出聲。
“楊曉衣要知道你這麼說他,定要惱你,對他沒信心,總對慕容師姐放心了吧。”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語氣中帶着些許妥協。
“說來,方才情勢不對便沒問你,這永鎮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陸姮轉過頭來,對着他說道。
酆谛的眼神由方才的輕松轉為肅穆,沉默了一小會兒,接着開口。
“自城主淳于行使用十殺陣後,整個永鎮郡被獻祭,隻餘下他的妻子和當日三天内出生的嬰孩,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風雪過後,真的迎來的充滿生機的初春。”
——
幼苗努力地掙破土地的束縛,露出鮮嫩的芽兒,它所期待的是溫暖的陽光和充沛的春雨。
永鎮郡地處西北,大多時候常年幹旱,但也有水草豐美的時候。
淳于行醒來時是在墨竹軒的床上,在睜開眼察覺到還活着的一瞬間,他就匆忙地跑下床,将城主府的大門打開。
看着眼前的人流熙攘,一切都在鮮活地存在着。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發現上面沒有血迹,也沒風霜帶來的凍瘡傷疤,仿佛曾經是一場巨大的夢幻泡影。
“夫君,你大病初愈,怎麼這樣就跑出來了?”
溫柔的女聲從後方傳來,淳于行幾近不可置信地朝着後方望去,是穿着一身橙黃色衣衫的傅玫。
她手中還拿着一件披風,說着就要朝着淳于行身上披去。
“玫兒”
淳于行雙眸紅腫,眼中含着淚,骨節分明的大手抓住嬌小白皙的手,緊緊握住。
正在系披風帶子的傅玫突然被抓住手,眼中閃過意外,擡頭看向自家夫君的臉,發現他的平靜地眼中隐藏着濃烈的傷情。
初春的微風刮過額上的一抹發絲,有些晃到傅玫的眼睛,她下意識地閉眼,察覺到自己右側的臉龐上有一滴濕潤落下。
她睜開眼,伸出空餘的另一隻手升至半空中,察覺到不斷有水珠落下。
傅玫與淳于行對視,沒有多問,隻是用輕笑着。
“夫君,下雨了,我們回家吧。”
淳于行壓下喉中的哽咽,頭上察覺到不斷有傾盆的大雨落下,他反而綻出笑容來。
“好。”
腳下青石闆微涼的觸感傳來,淳于行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出來的太匆忙,連鞋子都沒穿。
春寒料峭,一陣風吹來,帶起薄薄的單衣,淳于行感受到一陣寒冷自身中傳來,不自覺地打了個噴嚏。
傅玫看到他這幅樣子不由笑了笑,接着帶着微微斥責的語氣。
“叫你亂跑,本來就是大病初愈,還這麼不注重自己的身體。”
淳于行面上卻帶着十分的笑意,接着說道。
“有娘子相伴在身旁,無論何時我都是愉悅的。”
傅玫愣了愣,接着剜了他一眼。
“就會貧嘴。”
腳底傳來溫暖的觸感,他轉頭能看到在一旁繡着荷包的傅玫,透過窗戶能看到簌簌落下些許未完全消散的雪。
淳于行唇角彎了彎,牽住一旁傅玫纖細的手指,感覺一切都分外美好。
所謂莊周夢蝶,究竟是莊周夢到了蝴蝶,蝴蝶夢到了莊周,誰又能知曉呢?
——
淳于行真正發現不對勁是在第二年的冬季。
作為得勝歸來的城主,他自然而然受到城中的敬仰。
城中的孩童一天天長大,他和傅玫的阿澤也一同與榮祖母取了名字,稱作淳于締。
冬季大雪紛飛,伴随着街上孩童的吵鬧聲,平添了幾分喜慶。
淳于行幫傅玫緊了緊她毛茸茸大氅的領口,接着伸出手來,掌心中接住一片雪花,不過很快便消融,隻有微涼的觸感傳來。
他已經因為大戰之後的傷病在城中待了整整一年,略有些惆怅地想到,轉眼間,離自己去年做那個夢的時候已經整整一年了。
不錯,淳于行已經将那段記憶當做一段虛無缥缈的夢境了,現在的生活溫柔美好,何必去想那些悲傷。
“玫兒,我們帶着阿澤去昆侖山找他的外祖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