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行手中握拳抵在下巴上咳了咳,面上帶着溫潤的笑容,對着身旁的傅玫說道。
傅玫紫色的眸中閃過一絲暗芒,接着面上笑着。
“好啊,我也很久沒有見到母親了。”
飄雪從屋檐上落下,兩人相互依偎着,陽光照着這一對壁人的身上,帶出一雙人影,似乎永遠不會分離。
傅玫被抱在懷中,眼中閃過一絲狠意。
兩人沒有耽擱,很快就啟程了。
看着馬車逐漸遠離永城的城牆,淳于行心中突然湧現出一陣不安的感覺。
他皺了皺眉,随即右手撫上胸口,看着轉頭過來,眼神中盡是關切的娘子,心中稍稍安下了些許。
去往昆侖山的路遙遠而漫長,淳于行在逐漸颠簸的馬車中漸漸沉睡了過去,失去了自己的意識。
香爐還在袅袅吹着,傅玫看着眼前人逐漸閉上眼睛,自白皙的臉頰處落下一滴晶瑩的淚珠。
“嘀嗒嘀嗒”
山洞中的水滴聲不斷落下,淳于行緩緩睜開雙眸,恢複了自己的意識。
看着自己被反縛住的雙手,眼前空無一人的山洞,他眼中閃過了然,忽然笑了一聲。
其實仔細想來,有很多疑點,一年了,除卻當年的孩童在長大,城中的所有人幾乎都沒有變化,這怎麼可能。
而且他的娘子,其實不怎麼會騙人。
淳于行等了三天,到最後的時候,他唇色蒼白,已經饑腸辘辘地眼冒金星了。
看着眼前出現一抹淺紫色衣衫,他語氣中帶着些許笑意。
“娘子,能給夫君些吃食嗎?要不然真餓死在這裡,阿澤還小,年紀輕輕你成了寡婦豈不很虧?”
傅玫看着他半分被囚禁的自覺都沒有,不由得笑了一聲。
她挑起淳于行的下巴,看着那雙年輕時被蠱惑地五迷三道的臉。
深以為,雖做了多年的夫妻,然而這張臉到底還是看不膩的。
随即從帶着的朱紅色木盒中拿出一碟碟菜來,接着輕聲問道。
“阿行,你不妨猜猜,我是什麼?”
淳于行看到那熟悉的菜肴,眼中流露出溫情。
“沒想到啊,娘子,你親自給我下廚做的,都是我愛吃的。”
說着便拿碗白米飯往嘴裡塞,像是完全沒聽到傅玫說的話一樣。
潮濕沉悶的空氣中隻剩下淳于行咀嚼飯菜的聲音,傅玫沒有再說話,看向他的眼中帶着複雜。
山洞中的水不斷往下滴着,淳于行的這頓飯也逐漸到了尾聲。
“啪。”
潔白的玉箸被輕輕放在碗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傅玫坐在淳于行的對面,這對相處多年的夫妻終于在此刻平靜下來,坦誠地說些心裡話。
淳于行擡眸,與那雙一直看着自己的潋滟紫眸對視。
“娘子,你早就知道對嗎?”
傅玫忽然笑了,眼中泛出淚光來。
“你想問的,隻有這個?好啊,我可以告訴你。”
淳于行就這樣看着她,眼中更多的是憐惜。
“永鎮郡陣法的陣眼,它憑什麼能承載住整個城池的神魂,因為是我,自此陣法初建時便産生的陣靈,那群人可能也沒想到吧,一個被束縛的棄嬰也有這麼大的本事,有自己的意識,并附身在人族的身上,操縱着棋盤上的一切。”
淳于行看着那張嘴中一個字一個字蹦出自己想到的最壞的結果,早已死寂的心還是傳來了陣陣的抽痛。
此刻,他幾近睚眦欲裂,甚至于想捂住自己的耳朵,這樣還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
想到昆侖山的信箋為何遲遲不來,永鎮郡中的結界為何潰散的如何厲害,眼前人已然給出了真相。
"淳于行,你知道我在這裡被困了多少年嗎?整整七百年,可擡頭就可以看到繁華的街道,我卻隻能在陰暗的山谷中窺視着,無論如何都融入不進去,漫長的百年,我本可以就這樣過下去,可你來了。"
傅玫的眼眶中蓄滿淚水,在晶瑩的紫色瞳孔中有着說不出的妖豔。
随着女子輕聲的尾音落下,淳于行忽然苦笑一聲,彌散的記憶一瞬間紛至沓來,他想起來了。
“年幼的少城主出生就于陣法上天賦異禀,城中人都戲稱,少城主縱然是去織錦道人座下當弟子也是夠格的。”
年幼時的淳于行驕縱肆意,無處不去,也是這樣的一個雪天,為了躲避漫天的大雪和寒冷,他來到了這座山谷中。
疑惑地看向這座山谷,他從隐約窺出了些許陣法的痕迹。
他沿着山谷中的路徑向上走去,走到了那兩尊石塑的雕像前,女尊慈悲而男尊威武。
淳于行認出這是永鎮郡始建時的第一代城主淳于松和他的夫人傅彌,也就是當時享譽人族的神醫聖手華染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