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締悄然醒來,身上的傷痕帶來微微的刺痛。
他面上沉靜,從還沒反應過來的楊曉衣身上起來。
徑直走向墨竹軒中的房屋中走去。
楊曉衣就這麼一愣,便看到方才失去意識的“血人”現在都能夠起身行走了。
看着慕容笙扶着陸姮與他擦身而過,他這才反應過來。
“唉唉唉,等我下。”
淳于締此時已然恢複,從他額間飛出一滴金珠,口中陣訣不停。
隻見以他為中心,墨竹軒地面上浮現出陣陣金色的紋路,是破妄陣。
陸姮此時剛剛踏入院中,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她心中暗想道,這可欠了酆谛一個大人情。
不過,人情這東西,有欠有還,屆時再說。
她朝正扶着自己的慕容笙搖了搖頭,接着站好,對着傻愣在一旁的楊曉衣說道。
“八卦精,你一會兒看着這破妄陣,如果有魔氣逃出去了,直接抓住它。”
楊曉衣輕聲應是。
“慕容笙,你”
陸姮話還沒說完,就被截住話。
“我知道,最後的絞殺由我來。”
身負慕容家的血脈,這是她應盡的職責。
“嗯。”
陸姮在踏入那金色的陣法時往後看了一眼,慕容笙朝她點了點頭。
在她踏入破妄陣的一瞬間,墨竹軒周圍豎起一道巨大的金色圍牆,而身處中心的淳于締以極快的速度衰老着。
陸姮甫一進入,陣法中的金光便增強了幾分。
在巨大的壓迫之下,她眸間閃過一道金色,接着單膝跪下,口中抑制不住地吐出一口鮮血。
陸姮用一隻手撐住地,接着站起身來,朝着陣法中心的淳于締走去。
明明是極短的距離,她卻走了将近一刻鐘,走至時,額上豆大的汗珠落下,面色蒼白。
淳于締已經是白發蒼蒼,那張臉上帶着皺紋,眼中完全無神,像是沒有看到眼前人靠近一般,隻有金光流轉。
陸姮揮了揮袖子,轉身坐下,看着天空中被金色的結界圍住,忽然笑了一聲。
接着眸中赤色一閃而過,是盧珠。
她撫上淳于締的臉龐,落下一滴晶瑩的淚珠掉到地上,結成了一顆赤色的珠子。
淳于締的身體變得僵硬,像一尊石雕般鎮守這一方天地。
随即自身體中爆發出一陣滔天魔氣,金色的結界似承受不住般,上面逐漸浮現出陣陣裂痕。
楊曉衣閉着眸子,額間的藍色蓮紋浮現,并放大包裹至整個墨竹軒之上。
他唇邊溢出一絲鮮血,身旁的慕容笙眼中浮現出擔憂之色,手中緊握着金良鞭。
好在有着十瓣蓮魄的加持,破妄陣的裂痕也在慢慢修複。
她看向處于中心的陸姮,她坐在地上,一身水藍色衣衫随着靈氣的波動飄揚着,閉着眸子。
太極圖的碎片寄身于盧珠的身上,陸姮是在第一次輪回中發現的。
方才,它從盧珠的身體中出現實體時,她順帶恢複了所有的記憶,包括在時間漩渦中的。
此刻,陸姮正身處于“它”最深的妄念中,即是以它的視角重新來過一遍。
對自由的渴望究竟是在哪個契機中,變質成了瘋狂偏執的念頭,找到最深的那抹執念,然後一擊必中。
周圍是一望無際的黑暗,陸姮甚至聽不到一點聲音,她站起身來,伸手不見五指。
察覺到身上靈氣全無,周身無一法寶傍身,她不由得苦笑地搖了搖頭。
這可真是山窮水盡啊。
雖是一片黑暗,陸姮仍舊起身走了走,她總覺得,這裡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像是來過,很快,她就想起了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是烏邸。
她借助那碎片鎮壓在烏邸下面的那抹魔氣反将了它一軍,因為她知道世間能摧毀神器的隻有同階法器,那不如選擇它自己。
在想通了此處是何地時,周圍的黑暗在一瞬間被驅散,轉而換了地方。
視線一轉,陸姮所處的地方變成了一方幽藍陣法上,還能聽到山谷中水滴落下的聲音,以及女孩的哭泣。
她認出來了,這是永鎮郡陣法的陣眼,也就是那個山谷中,那麼這個女孩的來曆自不必多。
透過幽藍的微光,她聽到了女孩竭力的哭泣和挽留,還有兩道怎麼也回不來的背影,是初代被獻祭作為陣靈的傅玫。
太極圖的碎片被融入這陣法中陪伴了傅玫很久的時光,年幼的女孩看着陣法上方繁花似錦的街道,眼中充滿着向往和渴慕。
于是她不知道,在她出去的時候,連帶一縷太極圖的碎片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陸姮看完全部,這才發現幽藍的陣法中還有點點的白光,也就是說這太極圖的碎片還殘留着些許。
也是,天生靈物各有其長,不能把所有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的道理它也懂。
随即,陸姮像是被割裂般,有一半的神魂留在這陣法旁,一半以傅玫的視角看着人世間的繁華。
它見證傅玫一手操控着永鎮郡的覆滅,可最後留下一城中神魂的也是它,不過是鎮守在山谷中陣法的它。
雖同為太極圖,可兩縷碎片選擇了截然不同的走向。
或許在凡塵間見到了太多的險惡,附身在傅玫身上的它沒有選擇繼續吸收靈氣,反而沾染上了極重的戾氣,因此魔氣四溢,而鎮守在陣法中的卻因見到世間的美好而選擇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