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到此方境界的是水月宗的一衆長老,為首的便是水月宗的現任宗主,常期。
他看上去一副隽雅的青年樣貌,對着身後的一衆長老時能看出來面色溫潤。
可轉身時,面對綁縛在鎖鍊上的慕容嘉,則是完全換了一副面孔,其中充滿了嫌惡。
其實這并不意外,魔族作為人靈兩族的敵對面,不僅在戰場上,乃至在生活中,都給兩族帶來了巨變。
這些變化或是妻離子散,或是家園葬身火海,諸如此類者層出不窮,所以人靈兩族聯合抵抗魔族實則是為了守護共同的安甯。
思緒被漸漸拉遠之時,一聲巨大的鞭打聲換回了陸姮的理智。
帶着倒刺的鞭子被狠狠地甩到血肉上,淋漓的鮮血,其上甚至還有皮肉帶過。
難以想象,這狠厲鞭子的主人是方才光風霁月的常期。
慕容嘉不知何時恢複了意識,面對不斷地鞭打,他展示出一種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反應。
被綁縛在鎖鍊的身軀微微顫動,卻并非是因為痛楚而害怕,其下是淋漓的大笑。
常期看着他這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面上厲色。
“你這魔物,還不快快束手就擒,交代出族群的落腳地。”
在其身後的一衆長老更是不屑,摸着白色的胡子時還不斷投以鄙夷的眼神。
慕容嘉緩緩擡起頭來,看向這群裝模作樣的人,蒼白的面上泛出猙獰的笑意。
常期的眼神更是冰冷,此時他與慕容嘉的距離極近。
在咫尺的距離之間,陸姮隻能見到被綁縛在上位的慕容嘉對常期說了幾個字。
僅在這唇齒的幾字間,常期的神色大變,面上可謂精彩。
從陸姮的角度看過去,不隻有意料之外的驚訝,還有種合作者共謀的邪肆。
慕容嘉說完話後面上倒還是一如方才的笑意,隻是又多了幾分的得意。
這一切的神情變化不過瞬間,常期轉頭的功夫,就講這些足以令人生疑的神色全部收斂。
面對着那群長老,他展現出的是一種悲傷和肅穆。
陸姮眼神微眯,看着常期的動作感到一絲不對勁。
果然,下一瞬間從他的口中吐出來的字眼,幾近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觸目驚心。
“據此人交代,魔族很有可能投入了大量的細作潛入人靈兩族。”
對這些長老來說,安逸地在水月宗修行是一件根深固蒂在内心深處的事情,他們大多在金仙境巅峰,幾乎是全憑年齡和資源熬上來的。
而在此中出了一個意外,那就是常期,他以骨齡不到五百的年齡,修行到了金仙境,自當撐得起這群人的主心骨。
常期面上肅穆,立刻沉聲道;“我會立即前往昆侖,以商量對策,此事萬萬不可聲張,萬望衆位長老諒解,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可出水月宗。”
此話一出,其下雖有人有怨言,但也不敢提出來,成為這個衆矢之的。
水月宗本不是多麼厲害的宗門,往屆的宗主大多随波逐流,依附于人靈兩族的資源而坐享其成。
但此時當任宗門的常期卻并不是這樣,由于出色的天賦和實力,他自幼年便被既定為宗門繼承人,知根知底,實力出衆,這群人自是信服十分。
更何況,他還帶領一大批人的實力上了一個台階。
躲在一旁的陸姮倒是看着這一幕蹙了蹙眉,在她的記憶中,魔族派人過來攻打是十年以後的事情,若真如慕容嘉所言,那麼這場戰争的雛形此時便已經展開了。
那麼為何她這個靈族少主對此全無了解,似乎想到了什麼,陸姮的神色一凜。
看着衆人離去的背影,陸姮還等了一會兒,确定沒人在了,她正要将符紙燃燒時,卻聽見一陣聲音,朝着源頭看去,是慕容嘉。
“出來吧。”
淡淡的聲音落下,面上還帶着邪肆的笑意。
陸姮一愣,還以為說的是她,不過很快,她就想到,自己的符咒可堪大羅一擊,絕不會被在場的所有人發現。
結果稍等了一會兒,便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從這片空間中緩緩出現,卻然是方才的常期。
待到他靠近慕容嘉的時候,陸姮也因此看的更加清晰,她感知到了異常濃郁的氣息,瞳孔微縮,這是魔氣。
她立刻意識到另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個人不是常期,人的一舉一動都會牽動奇經八脈中的靈氣運轉,是故靈族因先天靈脈而蘊出靈氣,人族則是因神府中的靈核而蘊出,而這個人身上有着濃郁的魔氣,并非是從靈核中,而是奇經八脈中,也就是說這個人是魔族。
那麼他為何與常期有着相同的面容,而且臉上完全都沒有掩飾的痕迹。
陸姮面上有些疑惑,一開始她來的時候,在這片空間中,她分明隻感知到了慕容嘉的氣息,而在常期那群人來時,亦然沒有感知到這股氣息,也就是說,他原本就是這裡的人,或者說,是魔。
無數靈光在腦中閃現,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常期”慢慢開口,面上寡淡,接着說道。
“為何執意挑起魔族與兩族之間的戰争?”
慕容嘉仿佛毫不意外地看向此人的出現,此時他面上展露出的笑容卻比方才那群人來時更溫和點,或者說,更真誠一點。
“常晏,何必呢,與其待在這裡,不如跟我出去,外面的一切遠比你無聊地呆在這裡要有趣的多。”
語氣中帶着相當的蠱惑。
常晏并沒有搭他的話,隻是搖了搖頭,面上無甚表情。
"不必了。"
随後轉身,在轉瞬之際,朝着陸姮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很快便轉頭,并沒有再多言。
隻是淡淡一眼,陸姮卻覺得,這位名叫常晏的人已經看透了她的存在。
慕容嘉面上猙獰,看着那平靜無波的背影,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聲淡淡的呢喃落在這片寂靜的天地之間。
“沒關系,你會後悔的,常晏,為了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