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尉先生單手撐住門框,半張臉浸在黑暗裡,目光森然。
被吓到的星光踉跄後退,軍靴絆在弗雷德裡希橫陳的腿上。即将撞向沙發角的刹那,鐵鉗般的手箍住她的腰,将她冰冷的軀殼帶入懷中。
濃重的葡萄酒混着屍檢室福爾馬林的味道灌入鼻腔,她猛然肘擊對方肋部,順勢踹一腳地上爛醉如泥的弗雷德裡希,像隻炸毛的貓,警惕地瞪着眼前的蓋世太保。
“怎麼,不跟我說聲‘謝謝’?”迪爾斯撫平被扯歪的領章,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難道這便是費舍爾上尉對你的管教?”
星光冷哼一聲,“謝謝!現在,請您離開這裡,迪爾斯中尉。”
迪爾斯往客廳迅速掃視一圈,視線掃過縮在牆角龇牙低吼的小狼崽,最終定格在廚房裡咕嘟冒泡的湯鍋。
他聞到了蜂蜜的香甜,和生姜的辛辣,指了指,“那個是什麼?”
“醒酒湯。”她沒好氣地回道。
“味道怎麼樣?”
“十分難喝!”
他走過去,徑自盛了半碗。姜汁的辛辣在舌尖炸開,刺激得眉峰微挑,倒是能讓人瞬間清醒。
星光見他臉色難看,忍不住勾起唇角:“我已經提醒過您了。”
她可是搗了兩斤生姜汁煮的,就為防止菲利克斯第二天訓練時頭疼。可以加蜂蜜調和,不過她才不會提醒呢!
迪爾斯皺着眉,硬是把那小半碗醒酒湯咽了下去。他擡眼看向星光,喉結滾動出一聲低笑:“就算難喝,也能發揮作用,不是嗎?”
星光翻了個白眼,“随您怎麼想。既然已經喝完湯了,就請您離開這裡。慢走不送!”
“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您不是客人,請出去。”
“是我把他們送回來的。”
“我已經向您道謝了,還給您喝了一碗醒酒湯!”
“漢斯,你現在這個樣子,像一隻撓人的小貓。”迪爾斯放下碗,一步步逼近,輕嗅着她身上的藥膏味,“還記得上回宴會嗎,我說過你适合薔薇花香。”
“……滾。”被逼到牆邊的少年,指甲摳進掌心。
他伸手,皮革手套擦過她耳際:“下回,我給你帶一瓶薔薇香水——”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媽的狗東西,别碰我!”星光攥着發麻的手掌怒吼,“你這令人作嘔的家夥!”
迪爾斯怔了一下,摸了摸發燙的臉頰,眼中殺意迸射。
“吵死了。”
耳光聲驚醒了醉卧沙發的菲利克斯。星光躲到他身後,像隻受驚的貓:“長官,迪爾斯中尉欺負我!”
迪爾斯挑眉,沒想到她會告狀,當即斂去眼中的殺意。
沙啞的聲線裹着冰碴,菲利克斯支起昏沉的額頭,眼底醉意未消:“迪爾斯中尉,你該回去了。”
“……好。”銳利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打了個轉兒,迪爾斯慢條斯理戴上軍帽,陰影遮住扭曲的笑,“那麼晚安,漢斯。”
不速之客終于離開。
“耳光扇得夠響。你學會了拒絕,這是一個好開始。”菲利克斯揉着太陽穴低笑,酒氣随着呼吸四散,“把醒酒湯拿過來吧,多加點蜂蜜,我不太喜歡一嘴的生姜。”
星光點頭,乖乖往他碗裡連舀三勺蜂蜜。至于弗雷德裡希的那碗,則是原汁原味的“特供”。
被灌了幾口湯的中尉瞬間清醒,從沙發跳起,一頭栽進廚房水槽。
“見鬼!”他怒瞪星光,“漢斯,你給我喝了什麼,這他媽是毒藥吧?!”
“醒酒湯。”
“怎麼和上回喝的不一樣?”
“無糖版,專治酒鬼。”
倒黴的弗雷德裡希幹嘔起來。
·
亂七八糟的事一過,時光匆匆,小團子也已長大了不少,星光開始有意地訓練它一些簡單的指令。
以英文為口令,比如“Sit”“Come”“Pounce”“Bite”等。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導緻狼崽認不出人,她還給它設置了獨一無二的“接頭暗号”,日複一日單曲循環,樂此不疲。時間久了,連菲利克斯都會哼啦。每回訓練完畢,總會不自覺上節奏。
于是,當弗雷德裡希第三次撞見菲利克斯哼着“Maka-Baka”擦槍時,終于忍不住質問:“菲利克斯,你中邪了?”
“不,這是咒語。”菲利克斯把子彈推進彈夾,唇角勾笑,“隻不過咒語升級了,還附帶探戈舞。”
弗雷德裡希:???
然後,某天去蹭飯時,他終于見到了咒語升級版。
長到小腿高的小團子微微晃動着腦袋,耳朵轉動,毛茸茸的屁股和小尾巴也跟着星光的節奏一起搖擺——
“瑪卡~巴卡~”,毛尾巴打着節拍掃起塵土,“阿卡~哇卡~”前爪交替踩出探戈步,最後以“咿~呀~呦!”收尾,整隻狼摔進陽台邊晾曬的軍裝堆裡。
嗯,沒錯。
菲利克斯這小段日子哼的,就是《瑪卡巴卡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