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6月上旬。
星光發現,三個月大的團子特别喜歡在外頭亂竄。每天例行的一小時遛彎結束,它總是蹲坐在訓練場邊緣,濕漉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開闊的空地,蓬松的尾巴在地面上掃來掃去,分明寫着“還想再玩一會兒”。
起初,星光還能硬起心腸無視這份期待,可當團子學會用前爪扒拉她的褲腿,喉嚨裡發出撒嬌般的嗚咽聲時,她的原則就徹底動搖了。現在隻要訓練任務不忙,總會額外陪這個小淘氣多玩半小時。
于是,菲利克斯便發現,自己的勤務兵不再像以往那般愛崗敬業——清晨給團子梳毛,午休陪團子訓練,傍晚還要帶團子加練。至于給長官開小竈這種事?能想起來都算奇迹了。
失去蹭飯機會的弗雷德裡希頗有微詞,沒想到菲利克斯連一隻狼崽子都争不過,太丢帝國軍人的臉啦!
“亂說什麼呢!”休息間隙,5連和7連在玩擊靶比賽,兩位連長有機會坐在一起唠嗑,“弗雷德裡希,别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龌龊的心思。”菲利克斯甩去一個白眼,“想蹭飯就直說,别挑撥離間。”
“真是過分!臭小子,什麼叫挑撥離間!”有點餓的弗雷德裡希拿出儲備糧,酸溜溜地啃着幹巴巴的黑面包,氣嚷嚷道。
“哼,我還不知道你?”菲利克斯雙手抱胸,嘴角微揚,帶着幾分調侃,“想開小竈,就帶東西過來,不然繼續吃大鍋炖菜。”
“說得輕松!”對方氣不打一處來,“你是不是得罪了迪爾斯,最近他恨烏及屋,連我都不待見了。集中營看守有物資渠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周要的面粉全被他扣在檢查站啦!”
“那你去要一份大米。”
“喂——”黑面包砸向菲利克斯,“你有沒有聽我在說什麼!”
“你們貌似鬧别扭了。”
“……”
弗雷德裡希騰地起身,拍拍屁股的灰塵,冷哼一聲離開了。
該死,這天沒法聊了!
此時,兩個小東西還不知道,菲利克斯和弗雷德裡希好像因為他們鬧了點小脾氣呢。
下午時分,星光帶着團子測試訓練成果。安靜的空地上,一人一狼玩得正歡,結果迪爾斯出現了。
像幽靈一般,沒有一點動靜,直到團子“嗷嗚”一聲示警,回頭才發覺他的存在。
陰鸷的目光,仿若黑暗中伺機而動的毒獸,讓人不寒而栗。她本能地将小狼崽護在身後,“……迪、迪爾斯?”身後枯葉碎裂的聲響輕得幾乎融入風聲,“你要幹什麼?”
迪爾斯冷笑一聲,緩緩逼近,從口袋掏出一隻小巧玲珑的香水瓶。
瓶身是磨砂質地,透着霧霭般的幽光,淡紫色液體随着他的動作輕輕晃動。銀絲帶纏繞瓶頸,在風中飄曳,瓶蓋上雕刻的薔薇栩栩如生。
“别來無恙啊,小漢斯。”他指尖轉着磨砂玻璃瓶,嘴角勾起愉悅的詭笑,“這瓶香水,可是專門為你準備的,與你的……(屍腐味)十分适配。”
她警惕地盯着他手中的香水瓶,不自覺往後退一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迪爾斯,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說過的,”迪爾斯步步緊逼,軍靴踩碎枯枝,“下次見面,帶薔薇香給你。”
啊呸!
星光抓狂,這家夥怎麼就盯上了自己!
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恐懼,團子脊毛炸起,沖來人龇出狼牙,發出幼崽特有的尖嘯
迪爾斯瞥一眼這團灰毛球,眼裡閃過一絲厭惡。他指尖輕敲腰間的魯格手槍:“讓它安靜,吵。”
星光喉間發緊,趕忙捂住小家夥的嘴。
“靠過來點,漢斯。“他勾了勾手指。
見她僵立不動,迪爾斯臉色驟沉:“别逼我用槍。”
僵持數秒,她機械地挪動腳步。慫……慫啊。
“乖。”他伸手揉亂她的短發,噴頭對準她的脖頸。
細密的水霧帶着薔薇的馥郁灑落,混着陽光的溫度鑽入鼻腔,撩人心弦。
“真好,果然适合你。”
他的指節擦過她滲着冷汗的頸側,動作輕柔得駭人。陽光在他眼底折射出病态的光彩,粗重的呼吸聲裡翻湧着危險的渴望。
須臾之間,皮革手套扣住她單薄的肩頭,他俯身深嗅着那抹薔薇冷冽的甜膩,理智幾近崩斷。
就在他的唇即将貼上她冰冷的肌膚刹那,小團子猛地撲過去咬住他的手臂。
迪爾斯暴怒甩手,星光趁機掙脫他的入侵,抓起枯枝擋在身前。
“天啊——我沒看錯吧?我們尊貴的骷髅先生,居然在恃強淩弱!”哈娜恰到好處的驚呼刺破了凝滞的空氣,幾個黑風衣的看守跟在她的身後,正巧路過這邊。
迪爾斯動作一頓,眼中的狂熱瞬間冷卻。他整了整淩亂的衣領,冷漠地看向來人。
“哈娜小姐,您最好擺正自己的位置。”輕蔑的冷笑,帶着些許殺意。中尉先生不緊不慢地整理着歪掉的領章,笑得放肆,“若是沒有上校的床笫之恩,您連搖尾的mu狗都不如。”
哈娜精心描繪的柳葉眉驟然扭曲,長指甲深掐掌心:“你當上校真會縱容你到幾時?”猩紅的唇角勾起一抹譏诮,“前幾日審訊室裡的慘叫,我可是聽得真切,是誰在鞭笞中匍匐于我的腳下,搖尾乞憐——"
話音未落,迪爾斯突然拔槍上膛——“砰”!
子彈擦着哈娜的鬓邊射入樹幹,震落漫天綠葉。耳際的珍珠墜子應聲碎裂,四散迸濺。
“下次打中的會是這裡。”迪爾斯槍口對準她的眉心,虛虛一點,“不信的話,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