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民宿
青秀山腳夜色中的歸筝小築,像顆被歲月打磨的異域琥珀。改造過的桂北民居保留着白牆灰瓦的韻味,三層小樓錯落有緻地隐在綠蔭中。檐角懸挂的各國錢币風鈴叮咚作響,遠遠望去,整棟建築就像漂浮在綠浪裡的一葉輕舟。
剛下車,混合着草木清香的夜風便撲面而來。竹葉沙沙作響,與遠處的歡笑聲交織成曲。
民宿門口立着一塊不規則形狀的木牌,上面用蒼勁的字體篆刻“歸筝小築”四個字,一枚藍色維和部隊徽章的刻痕若隐若現。木牌下方擺着幾個粗陶花盆,裡面種着顔色鮮豔的太陽花,在夜色中依然倔強地綻放着。
庭院裡,黃花風鈴木開得正盛。中央的空地上,一群人正忙着架燒烤。長桌上擺滿各色肉串和調料,空氣中飄散着誘人的香氣。
“筝姨!”
十歲的壯族女孩,像頭靈巧的小鹿躍過石階小徑,繡着銅鼓紋的圍裙兜裡還沾着燒烤料的碎屑,“阿公講他的土酒要明天才肯開封,喊我們烤起先嘛!”
她忽然注意到兩個金發藍眼的身影,猛地刹住腳步,眼睛瞪得溜圓:“這就是德國來的阿鍋(哥)啵,會耍龍咩?”
曲歸筝笑着揉亂小女孩紮着彩繩的辮子,環視四周一圈,“驚蟄,毛毛呢,不在這裡?是不是又讓人家跑腿了?”
驚蟄吐了吐舌頭,轉身就要溜走,卻被庫爾特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去路。
“你好,我是庫爾特。”他蹲下身,灰藍眼眸在燈光下如兩汪清泉。雖然中文生硬,但語氣溫柔。
驚蟄一點也不怕生,歪着頭打量這個金毛大個子:“大阿鍋會講中國話呀?”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眼睛真靓人,像後山的泉水!”
星光在一旁替金毛們翻譯。
菲利克斯笑出聲,也蹲下來指了指自己:“窩系Felix!泥嚎!彎俺(晚安)!”
小驚蟄被逗得咯咯直笑,眼睛彎成了月牙。
“好了,先進去放行李吧。”曲歸筝拍拍二人的肩,牽起星光往屋裡頭走。
玄關處,暖黃色的燈光瞬間填滿了整個空間,照亮了牆上挂着的一幅幅照片,有沙漠中的駝隊,雪山下的村莊,還有各國孩子們的笑臉。
大廳的裝修風格混搭卻意外和諧:中式原木茶幾上擺着摩洛哥風格的銅制茶具,沙發旁的落地燈是用非洲鼓改造的,角落裡甚至立着一尊小小的巴米揚大佛仿制品。
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對門口的整面牆,上面釘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明信片和貼圖,五顔六色地拼成了一幅世界地圖的形狀。
幾人左瞧又看,“哇”聲一片。
“你們的房間在二樓。”曲歸筝領着他們走上樓梯,“小星光住‘喀布爾’,你們兩個小夥子住‘撒馬爾罕’。"
“居然還是主題房!”星光兩眼放光。
樓梯轉角處挂着一塊小黑闆,上面用粉筆寫着今日推薦:“早餐:南甯老友粉,一起享受唆粉的快樂~”
菲利克斯好奇地聞了聞旁邊的幹辣椒串,嗆得直打噴嚏;庫爾特則被牆上挂着的一件褪色防彈背心吸引,胸口藍色維和徽章下繡有三個方塊字。
旁邊有一張兒童塗鴉,畫中武裝人員舉槍對準平民,手挎花籃的小女孩正把一株紅玫瑰塞進槍管。不遠處的地上躺着一名維和警察,周圍畫着紅色血迹。
“每個房間都有故事。”曲歸筝掏出鑰匙,金屬碰撞聲在安靜的走廊裡格外清脆,“等明天灼灼來了,就請你們喝我特制的桂花奶茶,用的可是青秀山上去年開的金桂喲。”
她露出燦爛的笑容,眉眼間跳動着溫暖的光,與星光如出一轍的眸子裡盛滿旅途積澱的從容。
推開“喀布爾”房間的雕花木門,星光忍不住輕呼出聲。整個房間被布置成沙漠綠洲的意境,土黃色的牆面繪着精細的阿富汗傳統花紋,天花闆上垂挂着星星點點的銅制小油燈。
最引人注目的是床頭那面照片牆,風塵仆仆的旅行者們站在賈姆宣禮塔下,與一群來自世界各地的維和官兵歡快比耶。
隔壁“撒馬爾罕”房突然傳來臭小子們的驚呼。庫爾特站在滿牆的古城手繪地圖前,指尖沿着絲綢之路的粟特商道遊走,菲利克斯則對鋪着烏茲别克絲綢的床幔愛不釋手,忍不住贊歎:“這花紋像流動的黃金!”
茶馬古道在這一刻與現代世界交彙,恍惚間,悠長的駝鈴聲隐隐傳來,帶着風沙與歲月的獨特氣息,訴說着往昔商貿往來的繁榮盛景。
“這床幔是布哈拉匠人用十多種礦物顔料染的,”曲歸筝不知何時靠在了門框上,“顔料采自稀缺礦脈,傳統工藝提煉,要數月才能完成。在當地,它一直是收藏級珍品,價值連城。 ”
“天啊,好貴!”隔壁的星光探腦袋,“姑姑,你是下了血本!”
“紀念品而已,五十美元。”
“筝姨!”驚蟄清脆的嗓音從樓下傳來,“快點啵,燒烤好喽!毛毛扶阿公趕門口啦!”
曲歸筝拍拍手:“走吧,剛烤好的羊肉串配冰啤酒最香了。”
聽到有啤酒,菲利克斯三步并作兩步沖下木樓梯,憑着俊朗的外形和不着調的“泥嚎”,很快和衆人打成一片,手裡已經攥上好幾串滋滋冒油的烤肉。
星光正要跟上,發現庫爾特駐足在大廳的明信片牆前,灰藍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
“怎麼了?”她輕聲問,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是張印着日内瓦斷椅雕塑的明信片。
“沒什麼。”他收回目光,嘴角揚起溫柔的弧度,“隻是突然覺得,這個世界雖然不完美,但總有人在努力讓它變得更好。”
世界破破爛爛,有人縫縫補補。
庭院突然爆發出一陣歡笑,驚蟄和毛毛正追着菲利克斯滿院子跑,那家夥故意把烤肉舉得老高,逗得兩個孩子蹦跳着去夠。
星光牽住雄獅先生的手,笑意盈盈:“人類社會能夠延續至今,正是因為總有理想主義者獻身。親愛的庫爾特,今晚我們不談戰争,隻談風月。”
庫爾特輕笑出聲,任由她拉着自己融入熱鬧:“遵命,我的指揮官。”
篝火燃起的瞬間,阿公滄桑的嗓音随着壯三弦響起。
他默默握緊心上人的手,感受着她指尖傳來的溫度。火光映照在少女清澈的眼眸裡,星漢燦爛。
“嘿~诶——
木棉花開三月三喲,
阿妹對歌笑彎彎。
繡球滾落紅水河喂,
金鯉追浪上陡灘……”
·
08名份
次日早,庫爾特揉着酸痛的脖頸走出房間。
他睡得很不舒服,一夜輾轉反側。菲利克斯睡像差勁,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不僅搶被子磨牙,最後連枕頭都卷走,害得他睡落枕了。
晨光透過風鈴木的枝葉灑落在餐桌上,早起的旅客三三兩兩,都在唆着粉讨論今日行程。
“早安。”星光擡頭看見他别扭的姿勢,忍不住笑出聲,“你脖子……嗯,怎麼了?”
獅子先生無奈地指了指樓上:“你的裝甲兵昨晚說了一整夜夢話,還表演了全套近身格鬥和我搶被子枕頭。”
“所以你——”
“落枕了。”
正說着,菲利克斯頂着一頭亂蓬蓬的金發走下樓來,精神抖擻地伸了個懶腰:“早上好!我睡得可香了!”他湊到餐桌前,鼻翼翕動着,“這是什麼?聞起來好香!”
“我可一點也不好。”庫爾特繼續揉脖子道。
曲歸筝從鍋裡盛一海碗冒着熱氣的米粉,推到他面前:“南甯特色老友粉,嘗嘗看。”
菲利克斯學着星光的樣子拿起筷子,卻怎麼也夾不起來,最後索性端起碗來喝湯,燙得直吐舌頭。
這幕恰好被來蹭飯的驚蟄和毛毛看見,兩個小孩咯咯直笑,用客家話說了句什麼。
“小朋友說,你的樣子像小狗吃飯。”曲歸筝哈哈大笑,順手遞過叉子,“用這個吧。”
又轉而看向庫爾特,卻見他順利地夾起了米粉,在大灰狼羨慕嫉妒的目光中慢條斯理地吃着。
這時,門外傳來汽車喇叭聲。
驚蟄和毛毛放下碗筷蹦跳着沖出去,很快拽着兩個身影回來:“筝姨,來客啰!”
背着登山包的東方灼灼剛跨進門檻,就被表姑抱了個滿懷:“瞧瞧,這是灼灼吧?十幾年不見,越長越帥啦!”她目光轉向旁邊戴漁夫帽的女生,“這位小靓妹,是新交的女朋友?”
“表、表姑好!”長輩過于熱情,讓初來乍到的臭小子一時間不知所措。
“四謊,美院攝影系的。”女生摘下帽子,露出挑染成黛青的發梢,“我在高鐵上撿到了東方耀光同學的身份證,所以認識了。”晃了晃單反相機,“看網上推薦這裡的老闆娘,特來叨擾。又因為順路,便與東方同學一道而來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曲歸筝熱情地握住她的手,“來來來,早餐老友粉,小靓妹過來坐坐,吃完再給你安排房間。”
餐桌頓時熱鬧起來。
驚蟄和毛毛殷勤地給新客人搬凳子,卻把竹椅倒着放;星光添碗筷時不小心碰倒了辣椒醬,幸好庫爾特眼疾手快扶住。
“Hey,guys!Look at me.”四謊的單反相機鏡頭悄然對準餐桌,“Cheese——”
“咔嚓。”
快門輕響,捕捉晨光裡的煙火氣。
畫面在忙碌中定格:
曲歸筝抄起湯勺敲了敲驚蟄和毛毛偷拿辣椒醬的手背,灼灼被碗裡的酸筍嗆得滿臉通紅,菲利克斯正試圖用叉子卷起滑溜的米粉,星光在一旁偷笑,庫爾特則繼續揉着落枕的脖子。
驚蟄往前湊:“哇塞,阿姊拍得好靓水哩!”
“阿姊,得不得給我自己拍一張?”毛毛嚷嚷着,抓起桌上的辣椒醬瓶子當麥克風,擺出誇張的明星pose。驚蟄不甘示弱,直接跳上凳子,比了個搖滾手勢。
其他客人見狀,紛紛被逗笑。
“你們兩個小嗎喽,快下來!”曲歸筝笑罵,“先唆完粉!”
四謊再次舉起相機,對準仍舊與米粉搏鬥的菲利克斯:“Hey,I want to take some photos with you.”
菲利克斯擡頭,猶豫地看向星光。
“要收費的,”星光笑着擋在他身前,“親,這位模特時薪五百。”
“Deal!”四謊變魔術般摸出包桂花糖,“預付定金。”她轉頭看向庫爾特,“那位冷峻系帥哥,要不要一起?”
落枕的庫爾特一臉難受,星光關切地用德語問:“還好嗎?”
“不好。”有股子撒嬌的意味,“疼。”向來沉穩的男人難得示弱,人設岌岌可危。
曲歸筝放下筷子:“阿公那裡有藥酒,我去給你們拿來。”
沒一會兒,她拎着小陶罐回來了。
星光接過藥酒,将庫爾特引至共享空間的沙發前,指尖蘸着琥珀色的藥液,輕輕按上他緊繃的後頸。
二人四目相對。
藥酒的涼意滲入肌膚,他微微阖眼,喉結滾動,感受着她指腹的熱意在穴位間遊走。呼吸錯落交纏間,欲截不斷的暧昧逐漸縮短距離,他們都看清了彼此眼中難以割棄的愛意。
熱烈卻不放肆,絢爛但不輕浮。
“咔嚓。”
快門聲落下的瞬間,庫爾特忽然偏頭。漫過的晨光将兩人将觸未觸的唇線裁成交錯的光影,若即若離。
克制的分寸。
“Wokao!這個角度超有故事感!”不知何時蹲在沙發後的四謊驚呼出聲。
“喂!”星光羞得要去擋鏡頭,卻被庫爾特輕輕拉住手腕。
“随她拍吧。”他微微擡頭,陽光勾勒出棱角分明的下颌線,“難得有機會被藝術家記錄,不是嗎?”
四謊連續按下快門,不禁用英語連聲驚歎:“My God!這簡直像倫勃朗油畫裡的光影!”她調轉相機屏幕,“看這側逆光,還有那若即若離的距離!二位是男女朋友嗎?”
是嗎?
庫爾特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心上人的臉上,那裡面盛着太多無法宣之于口的渴望。
可菲利克斯呢?
星光不知道如何選擇,這世間又是否可得兩全法,既不負如來、亦不負卿?
“東方星光小姐在嗎?”快遞員的喊聲穿透她的沉默,“F市加急件,五色糯米飯!需要本人簽收!”
來得恰到好處,貓兒幾乎是逃也似地起身。
·
09玩樂
“嘿~诶——”
阿妹踏鼓雲上來嘞,
銀镯搖醒山泉水。
銅鼓震醒千山霧喲,
等哥來架彩虹橋……”
星光帶着庫爾特和菲利克斯來到民族博物館時,廣場上已經人頭攢動。巨大的銅鼓造型舞台前,身着各族服飾的演員們正在做最後準備。
“絲塔爾,快看!”菲利克斯指着舞台上懸挂的十幾面大小不一的銅鼓,“這些戰鼓還能用?”
“不是戰鼓,是禮器。”星光解釋道,“最大的直徑兩米三,需要三位鼓師合奏。”
庫爾特的目光卻被舞台側面的展闆樂器吸引:形似長匣,檀木凝香;鳳首龍紋,二弦流光。
“That's called‘Tianqin(天琴)’,very nice!”甩不掉的灼灼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手裡還提着幾杯冰鎮羅漢果茶,“天琴是壯族的傳統弦樂,音色空靈得像山澗流水。”
他把手上的果茶遞過去:“姐!要不是表姑提醒,我還不知道你們溜了呢!”
一起來的四謊,則進入了忙碌的拍照環節。
演出開始的鼓點突然響起,十幾面銅鼓同時敲響,聲浪如潮水般湧來。菲利克斯下意識站直了身體,仿佛回到了軍營檢閱現場。
舞台上,身着藍靛染服飾的演員們手持天琴,百褶裙上的壯錦紋樣在陽光下流轉如波。悠揚的琴聲與雄渾的鼓點交織共振,在千年塵霜中編織着壯鄉的血脈圖騰。
“這首是《壯鄉春早》,講述的是春天來臨,壯家人開始耕作的故事。”星光側頭用德語解釋,發絲間沾着飄來的艾草香,“聽這段铓鑼,是不是像鋤頭磕到山石?”
庫爾特颔首,目光鎖定舞台左側的鼻箫老人。皺紋縱橫的指尖在竹管音孔間蝶舞,顫音如阿爾卑斯山麓的雲雀掠空,又似巴伐利亞牧笛穿透松林的晨霧。
中場休息時,星光拉着他們來到非遺互動體驗區。菲利克斯對一套錯落有緻的竹制樂器産生了濃厚興趣,“這是‘竹筒琴’,”頭戴翎毛帽的京族傳承人敲響最細的竹管,清越聲驚起一片手機鏡頭,“細(小)後生喲,試試嗎?”
星光剛翻譯完,菲利克斯已抄起半人高的龍竹筒,按照指導往青石闆猛力一杵——“轟!”堪比爆炸的巨響吓得他炸了毛,逗得周圍觀衆哈哈大笑。
“卡哇伊呐!”四謊的快門追着他漲紅的臉狂閃,“簡直像被踩了尾巴的二哈!”
庫爾特則對一旁的京族獨弦琴産生了興趣,琴身泛着烏木光澤,孤零零的一根絲弦橫亘其上。
“Try it!”琴師南鶴熱情招呼。
一番講解後,在他生疏的撥弦動作中,琴竹輕挑絲弦,竟流淌出幾個哀婉的滑音。
對方眼底燃起驚喜:“您學過微分音演奏!?”
“隻是湊巧。”他蜷了蜷殘留着槍繭的指尖,“小時候,總被按在琴凳上練習李斯特和貝多芬。”
“您來自哪裡?”
“德國。”
“那麼,要聽聽奧涅格的音樂嗎?”琴師小姐姐狡黠一笑,在他愕然的目光中挑彈竹篾,“我們團隊嘗試過創新,用京族民謠調子打底。你聽——”
琴柱滑動,單弦震顫出奧涅格《太平陽231》的工業韻律,卻糅進了北部灣潮汐的起伏,尖銳的火車汽笛化作京族漁歌的婉轉拖腔,感覺十分奇妙。
左手壓弦控制微分音程,南鶴用腳尖輕點地闆打着拍子,竹篾在弦上随節奏彈挑。
“感覺還挺有趣的。”表演結束,庫爾特鼓掌,“您的創新十分大膽,請不要放棄。”
“謝謝。”
另一邊,菲利克斯正跟竹梆較勁,找到屬于自己的節奏。
“後生仔,打筒梆要像追姑娘,”傳承人老爺爺突然抽走他手裡的龍竹筒,布滿老繭的手覆上他的手背,“七分力氣三分柔——嘿!”
“咚!”
這次聲響竟帶着奇妙的共鳴,檐角銅鈴應聲而響。菲利克斯金發炸開,藍眼瞪得滾圓:“絲塔爾,它、它自己會唱歌!”
星光笑着往他嘴裡塞了塊灼灼買的馬蹄糕:“這叫共振原理,笨蛋。”
下午的活動更加豐富多彩。在民族體育競技區,菲利克斯興緻勃勃地參加了闆鞋競速,卻因為步伐不一緻,和倒黴的灼灼、四謊一起摔進了軟墊裡;庫爾特則在高腳馬對抗賽中展現了驚人的平衡感,引來陣陣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