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壕裡飄着機油與汗酸混雜的氣味，士兵們正用帆布擦拭着波波沙沖鋒槍的散熱孔。遠處白桦林間，數十具充氣坦克在熱浪中微微晃動，枕木僞裝的炮管在迷彩帆布下若隐若現，勾勒出一支虛幻的鋼鐵雄師。

星光又在陣地上來回巡視幾圈，沒見着葛羅米柯少校。

辛格見狀，立即指向隐蔽工事：“少校同志在前沿觀察哨。長官，他正在監視敵人的動向。”

觀察哨内，葛羅米柯正舉着望遠鏡。聽到腳步聲，他放下望遠鏡，轉身露出笑容：“科瓦連科大尉，你來了。”

“嗯。”星光點了點頭，走到他身旁，比劃着詢問當前情況。

少校同志将望遠鏡遞給她，指了指遠處：“德國人已經開始調動部隊了。除了原有的防線鞏固外，他們的裝甲車和步兵正在向我們的假陣地靠攏，看來是上鈎了。”

星光接過望遠鏡，仔細觀察着敵軍的動向。果然，德軍的部隊正在緩慢而有序地向假陣地推進，顯然是被虛假情報所迷惑，可惜維京師的裝甲團不在其中。

她嘴角微微上揚，艱難開口：“攻……擊……誘惑……”

喉嚨又是一陣灼痛，索性望向辛格，看這小子能不能猜出自己在說什麼。

辛格心領神會，“長官是說繼續誘敵深入？讓德國人以為我們要大舉進攻？”

見星光點頭，他跟上她的思路繼續道：“大尉同志認為，需要繼續發起誘敵攻勢，讓德國人認為我們正在計劃一場大進攻，從而轉移注意力。”

喉嚨的灼燒感愈發強烈，她還想張嘴補充點什麼，立刻被辛格讀懂：“我們的任務，是在德軍的防線上撕開一道口子，隻要他們疲于防守，總有疏露的時候。”

葛羅米柯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科瓦連科”】的異樣沉默已持續兩日，此刻連喉音都沙啞如鏽鐵，令人擔憂。

“你是說車輪戰？不間斷的小規模襲擾？”少校摩挲着下巴上的彈片疤痕，在星光肯定的眼神裡開口道，“我明白了。我現在就讓通訊兵去聯系遊擊隊，他們上個月剛端掉一個德軍補給站，士氣高漲。”

他頓了頓，“你們打算何時二次突擊？”

熱浪襲卷，汗如雨下。

星光抹一把額頭冒出的汗滴，緩緩笑道：“時機……未到……”

她要他們，疲于應付。

·

接下來的七天，拉鋸戰打響，桑多梅日外圍的戰場化作血肉磨盤。

8月6日深夜，蘇軍偵察排與遊擊隊協同作戰，如同幽靈般滲透德軍側翼。随着兩聲震天動地的爆炸，1輛豹式坦克和2門反坦克炮化作廢鐵。德軍第5裝甲團2營被迫收縮防線，抽調兵力加強側翼防禦。

8月7日拂曉，德軍豹式坦克群展開報複性突襲。星光早已預判其進攻路線，指揮T34坦克群埋伏在晨霧彌漫的森林邊緣。當菲利克斯率領的2連裝甲部隊出現時，埋伏多時的蘇軍坦克突然開火，4輛豹式在精準的交叉火力中燃起熊熊大火。

8月8日，遊擊隊成功炸毀德軍彈藥庫，沖天火光映紅了半邊夜空。與此同時，葛羅米柯少校根據情報，在河谷地帶伏擊德軍巡邏隊，3輛四号坦克在密集炮火中化為廢鐵。

8月9日，德軍改變戰術，以步兵協同裝甲車發起強攻。蘇軍工兵連夜埋設的反坦克地雷發揮了關鍵作用，三輛裝甲車在震耳欲聾的爆炸中癱瘓，德軍攻勢戛然而止。

8月10日，索科洛夫政委導演了一出精妙的誘敵戰術。蘇軍佯裝潰退，将追擊的德軍裝甲部隊引入SU-85自行火炮的死亡陷阱，成功擊毀2輛豹式坦克。

8月11日的夜幕降臨，戰局迎來轉折。維京師第5裝甲團7連冒險橫渡沼澤，恰與準備二次突襲的第1坦克營狹路相逢。

“砰！”

照明彈驟然升空，慘白的光芒将沼澤照得如同白晝。枯樹的倒影在泥漿中扭曲，宛如溺亡者伸向天空的手指。

“敵襲！三點鐘方向！”索科洛夫政委的吼聲從無線電炸響，“大尉同志，他們在用照明彈标定我們的坐标！”

星光一腳踹開指揮塔艙蓋，腥鹹的夜風灌入喉嚨。沼澤深處，豹式坦克的輪廓正從蘆葦叢中浮現，履帶碾過腐殖質的悶響與柴油機的轟鳴攪作一團。

她指尖死死扣住望遠鏡，為首那輛豹式坦克的炮塔側面，赫然漆着黑鷹編号“205”。

豹式205号——弗雷德裡希！

該死，隻有速戰速決了！

“左翼……瞄準……指揮豹式……”她艱難地念出弗雷德裡希的坦克号，“開——火——！！！”

喉嚨又開始發疼了。

“收到！”

“右翼……注意……敵軍步兵……機槍壓制！”

“收到！”

轟！

炮火在夜空中劃出耀眼的光芒，爆炸聲震耳欲聾。

不要命的打法，徹底将對方震驚。更可怕的是要命的精确度，一發接着一發炮彈精準襲向指揮車，沖天火光裡根本不給任何反應回擊的機會。

弗雷德裡希狼狽地從車中爬出，滿臉的不敢置信。

見鬼！

這種戰術和打法，與菲利克斯那瘋子如出一轍！

“撤退！快撤退！”他嘶吼着，試圖組織殘部撤離。

然而，蘇軍的攻勢如潮水般洶湧，德軍已無力回天。

“裝填高爆彈！”

星光撞開炮手瓦西裡，親自抵住瞄準鏡。十字準星死死咬住205号的發動機艙，汗珠順着睫毛滴入目鏡。

炮闩閉合的金屬撞擊聲，宛如喪鐘回響。

星光的手指懸在擊發扳機上 ，這個距離，一發□□足以将整輛坦克撕成碎片。

但，她還是猶豫了。

“大尉同志！”瓦西裡焦急地大喊，“他們在架設反坦克炮，準備撤退！”

三百米外，四名德軍工兵正拖拽着Pak 40反坦克炮沖向土坡。星光牙關咬得咯咯作響，十字線卻仍死死鎖定弗雷德裡希的後頸……

那家夥分明自身難保，卻還在努力把昏迷的裝填手拽出炮塔。

“大尉同志，快——”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