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秦湘如此說,早就餓了的三花看着面前的魚咽了咽口水,伸手便向着那魚抓去,可還沒抓到手,爪子就已先被人輕輕拍了兩拍。
“喬玉洲!!”雖然不重,但打斷人吃飯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三花咬牙切齒地看向始作俑者,一雙碧藍眼眸裡似乎要噴火。
喬玉洲将一雙筷子送到了她手裡,溫聲道:“哎呀哎呀,你怎麼氣得都這樣叫我了,我隻是想讓你用筷子吃飯,既然當人了要有個人樣,你是個漂亮的美人,怎麼可以用手抓魚吃。”
三花一頓,怒火更甚,将手中的筷子一扔,“喬玉洲!我是貓,貓就是不會用筷子!貓就是用爪子抓魚吃的!我不吃了!”說完,她轉過身背對着他,一臉不高興。
秦湘坐在對面,看着被氣得皺巴巴的三花,連忙道:“哎呀,喬玉洲,這裡又沒别人,都是自己人注意這麼多幹什麼,你這麼大的人了,好意思欺負小姑娘嗎,三花想怎麼吃就怎麼吃。”秦湘邊說着,邊将那盤烤鲫魚往三花面前送了送,“給,三花,你想吃多少吃多少,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三花擡頭看了一眼秦湘,輕聲道謝,“謝謝秦湘姐姐。”然後再瞥眼淡淡地看了看身旁的喬玉洲,心裡可還委屈着,于是她地撿起桌上的筷子,默不吭聲地夾了一條魚放進自己碗裡,不理他。
喬玉洲看着面前握着筷子将魚戳成了篩子的三花,無奈地輕笑了一下,然後又夾過一條魚來細細地剔了肉,端在了她眼前,柔聲道歉:“好啦,對不起,是我的錯,别生氣了,給,吃這個吧。”
三花不說話,默默地瞧着面前的魚,喬玉洲歪頭看着她的臉,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好啦,是我不對,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快說句話呀,你這副模樣讓我都不安心了。”
“哼,”三花冷哼一聲,倒也不是真的要和他生氣,就是使使小性子罷了。她轉過身子和面前的喬玉洲大眼瞪小眼互盯了一會兒,半晌,才别過臉,将那碗魚肉扒拉過去,“你别以為這樣我就原諒你了,你兇我,我可是狠狠地記着了,一碗魚肉打發不了我。”
“那你想要什麼?”喬玉洲立刻明了,“盡管說來,我都給你買。”
“這可是你說的,那你再給我買一身亮晶晶漂亮的衣服,還要亮晶晶漂亮的頭面,還有……”
“我懂,我懂,還有亮晶晶漂亮的镯子首飾小鈴铛各給你打一套可好?”
“嗯,就是這樣,”三花滿意地點點頭,“這樣我就原諒你了。”
秦湘看着面前兩人打打鬧鬧的小插曲,一時之間也是笑得直搖頭,好不容易止住了嘴角的笑意,她才伸手拿勺,打了一碗奶白醇厚的三鮮湯遞給身旁坐着的長錦,一雙眼睛亮亮的:“神君,你快嘗嘗,這個特别特别好喝,味美鮮香,和洵陽那邊的口味相近,想來你應該會喜歡的。”
長錦伸手接過,瓷白的調羹在碗裡攪拌了一會兒,然後在秦湘期待的目光下舀起一勺送入嘴裡,無鱗無刺潔白如銀的銀魚肉質細膩,奶白湯汁清鮮濃郁,脍炙人口。
“怎麼樣?好喝嗎?是不是很不錯?”
長錦又喝了一口,才點了點頭溫聲道:“很不錯。”
“是吧,那神君你喜歡的話就多喝一點,不夠還有。”秦湘笑了笑,看着長錦點頭,又端着那碗慢慢地喝着,她這才轉回了頭,捧起了自己面前的湯碗,吹了吹,也慢慢喝了起來。
一頓飯慢悠悠地吃完,已過午時,街道上叫賣的小販和碼頭上工作的漁民船翁也陸陸續續開始了下午的勞作。一行人酒足飯飽之後又去了宋芸家再看了看,見她抱着小白在庭院之中聊天說話,精神氣看起來好了很多,于是這才放心下來,和她又唠唠叨叨地聊了幾句,一行人才趕往了碼頭,準備乘船回騰嶽之巅,也好看看這一路的風光。
長錦回了船艙裡打坐休憩,秦湘與喬玉洲坐在甲闆上,一邊看着面前的重巒疊嶂,一邊無聊的閑扯着話題聊天。春日暖陽,微風和煦,三花也懶懶地變回了原型窩在喬玉洲懷裡睡覺打盹,他輕輕地一下一下地撫摸着她漂亮的茸毛,眼中的溫柔如水似乎要溢出來。
秦湘坐在他身邊,看着身旁這個低頭溫柔得不像話的人,一時之間,也有些恍惚,她默默地看着他看三花的眼神,好半晌,才出聲道:“喬玉洲。”
“嗯?”喬玉洲擡頭,輕聲地回應她,“怎麼了?”
“你說你和三花在外面是假扮道侶,可是我看你這個樣子,你不會真的喜歡三花吧?”
喬玉洲輕笑一聲,半晌,才低頭看着懷中的三花貓,目光盈盈,聲音怅然,“是又如何?怎麼?不可以嗎?難道你也覺得人妖殊途不同歸?人為尊,妖為卑?”
修仙界中人妖關系如水火不容,妖覺得人類貪婪險惡,反之,人也覺得妖類邪惡可怖,且認為人界人為尊,妖隻是低等生靈幻化而來,根本不具備人類的智慧與情感,自然為卑,所以,人妖相戀這種事情在修仙界中根本就是被人所唾棄和謾罵的,而妖和人因為這長期的冷淡關系,雖一同生活在人界,但也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守在自己的領界内的。
雖然世人常道人為善,妖為惡,但秦湘從來都不以此話為信條,她并不相信什麼渭泾分明的善良與邪惡,她隻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見的事實。
想到這,秦湘頓了頓,又搖了搖頭,神情肅穆地看向喬玉洲懷中的白毛團子:“妖如何,人又如何,天下分六道,容納的是天下蒼生,人間既有人,也有萬物生靈,天下衆生平等,人間并不隻是人類的人間,也是他們的家,又何來以人為尊,妖為卑?”
喬玉洲愣了半晌,才笑道:“說得好,秦湘,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這個朋友,我交得真值。”
“打住,别往自己臉上貼金,你之前是一副什麼樣子我可沒忘,”秦湘連忙打住他,“我隻是單純的驚訝加好奇,竟然能讓你喬大公子收心,我真佩服小三花。”
“哈哈哈哈,是嘛。”喬玉洲笑了笑,看着面前的莺歌燕舞,一聲歎息,“當時誰知道以後呢,别說你了,我本來還打算這輩子就這樣過了呢,可誰知……不過,這樣也挺好的。”
兩人又雜七雜八地随便聊了一會兒,秦湘忽然想起剛見到三花之時喬玉洲說起她因為受傷所以才被他撿到留在了雙靈閣中的那個事情,于是她轉頭,看向喬玉洲問道:“喬玉洲,你之前在傳送通道裡跟我說,三花是因為受傷所以被你意外撿到帶回雙靈閣的,據我所知,人妖占地分明,若非有特殊情況,否則是不會踏入對方領地的,三花到底是因為什麼受傷流落人間,而且你還一直将她帶在身邊?”
聞言,喬玉洲表情淡淡,聲音也沒有什麼起伏:“秦湘,你可還記得十年前修仙界曾發生過一件修士殺妖取丹修煉禁術的事件?”
聽他這麼一提,秦湘的心也猛然一震,她眉頭微皺,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十年前,修仙界曾經出過一件讓所有修士都震驚的事情。修仙界六大門派之首的清虛門,掌門齊懷仁座下曾有一位天賦異禀的弟子,名曰江暮行。江暮行還沒有拜入清虛門門下之時,就已在一場以一人斬殺惡獸,守護一方百姓的戰鬥中一戰成名。
秉着要做最厲害的劍客,去最好的門派,拜最厲害的師父的人生信條,江暮行順利地進入了清虛門,成了掌門齊懷仁座下最厲害的首席弟子,甚至後來的群英論劍大會的舉辦有一半原因,也是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