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周楚闵與沈清桐具是一怔。
是了,按照規矩,今晚不止有賀景文與林秋月要在衆人面前露面,作為雲霧宗的宗主,也應該攜其夫人在宴席上發言,且不說雲霧宗本就想借此宴席再重回到修仙界衆人的視線内,可如今宴席都已要開,卻仍不見其身影,這就确實有些奇怪了。
正奇怪着,賓客間也有人發現了這一華點,于是朝着還在與人敬酒的賀景文道,“賀少主,宴席已經要開了,怎麼還不見賀宗主的身影啊?賀宗主不到,這宴席是開還是不開呀?”
賀景文聞言轉過身來,看了那人一眼,輕笑一聲道,“李掌門說笑了,這宴席自是要開的,不過母親這些天因為婚宴的事情過度操勞,身體稍有不适,父親心疼母親,故而一直陪伴在了母親身邊。我已差人前去通知,父親母親片刻便會到了,勞請諸位再耐心等待一會兒,宴席馬上便開。”
聽他這麼一說,大殿中也漸漸安定了下來,人們收回了目光,繼續各自談笑着。
又複等了一刻鐘,華羽殿的殿門被人推開,全場幾許寂靜,朝着門口看去。是前去請宗主和宗主夫人的弟子推開殿門來了,不過卻隻是他一人來了,在他身後,并無賀宗主與賀夫人的影子。
這弟子身上血迹斑斑,且臉色蒼白如紙,驚慌失措地跑進了大殿之中,一面跑,一面忍不住地全身顫抖,朝着殿前站着的賀景文大喊道,“少主!少主!不好了!宗主和夫人他們……他們……他們出事了!!”
他跌跌撞撞地摔倒在了賀景文面前,拉着他的衣袍,幾乎是驚恐地又喊了一句,“少主,你快去看看吧!!”
霎時之間,殿内一片寂靜,旋即驚訝聲與慌亂聲四起,方才還談笑風生的華羽殿中一片混亂。新婚前夜,瞧這架勢,像是有刺客混水摸魚進了雲霧宗内,行刺了新郎的父親與母親,血花四濺,且兇手還不知道是誰,或許此時此刻那人還沒有離去,正隐匿在人群之中,準備尋找着下一個獵物。
“你說什麼?!”賀景文雙眼蓦地睜大,踉跄着後退了兩步,被林秋月伸手扶住了。他堪堪穩住身形,半晌,猛然回過神來,一把将那弟子從地上揪了起來,雙目猩紅,陡然暴怒,喝道,“你再說一次!!”
那弟子被他喝得一抖,渾身雖然還是在劇烈打着顫,但還是咬着牙,嘶啞道,“宗主和夫人……”
賀景文沒有聽他再說完,便将他狠狠地往旁邊一摔,然後沒有留下任何話語,就匆匆地朝着殿外跑去。
見他離去,大殿内的賓客面面相觑,旋即便你一句我一句地竊竊私語了起來。
“怎麼回事?怎麼好好的婚宴,就偏偏整成這樣?”
“那誰知道呢?可能是雲霧宗太愛出風頭,被人針對了吧,心比天高,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人家那麼厲害的也不見顯擺,到他們這兒,就是,人沒多厲害,架子倒是先擺出來了。”
“噓,陳兄,慎言呐,那兇手可能藏匿在人群之中,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多言的好。”
“嗐,我隻是來吃個喜酒,怎麼就遇上這等晦氣事,看來,回去得好好再去燒個香拜個佛去去晦氣才行。”
坐在另一邊本來還在和喬修遠喝酒的秦叙此時也是回到了秦湘等人身邊,神情看上去有幾分驚慌,他護在幾人面前,微微皺眉道,“看來今晚像是一場鴻門宴,阿湘,你們就站在這兒,不要亂走,我們見機行事。”
秦湘此時哪能靜下心來隻站在這兒,别人不知道,但是她從那個弟子滿身是血的出現在了大殿之上時,便立刻将目光聚集在了林秋月與淩川身上。其他人就算平時再怎麼鎮定,遇到這種突發情況,第一反應也該是震驚或者詫異。
可再觀這兩人,淩川隐匿在角落陰影中,隻與林秋月目光交彙了一瞬,便依舊是事不關己地喝着酒,林秋月雖然後來臉上也帶着幾分驚慌失措,但秦湘瞧得真實,在那弟子說出宗主與宗主夫人出事了的那瞬間,林秋月的嘴角,明明勾起了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微笑,讓人不寒而栗,仿佛一切盡在她的掌控之中般。
賀景文走了,那名被吓慘了的弟子也被人攙扶了下去,雲霧宗的其餘長老弟子們手持寶劍,鎮守在了華羽殿四周。林秋月在原地怔了一怔,半晌,也提着裙擺匆匆離去。
見她一走,秦湘幾乎是片刻不猶豫的,立即起身朝着秦叙道,“爹爹,你和師兄留在這兒保護清桐姐姐吧,我和神君過去瞧瞧。”
她說罷,拉着長錦便要走。秦叙完全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下意識地便将她一把拉住,急道:“阿湘,你要去哪兒?!”秦湘拍拍他的手,小聲道,“今晚發生的事,兇手可能是林秋月,她走了,我必須要跟上去看看,其餘的事讓師兄解釋給你聽吧,”她說着,又轉眼看向周楚闵,“師兄,這邊交給你了,要重點注意一下淩川的動作。”
秦湘說完,也不等秦叙再多問一句,便已趁着人群湧動,側身閃進了夜色中。長錦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低聲道,“掌門放心吧,秦湘有我跟着,我不會讓她有事的,你們保護好自己。”
“嗳——”秦叙伸手出去,卻抓了個空,還沒一個眨眼的功夫,長錦也跟着一起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裡。秦叙僵在原地,愣了一瞬,隻能将沒說完的下半句話接着補上,“這一個兩個的……”
長錦跟着秦湘一路出了華羽殿,秦湘今晚跟蹤人都已經算是跟出了經驗了,也許是林秋月一路行色匆匆,也顧不得再左右相看留意一下是否有人。秦湘與長錦一路相随,倒也順利。
兩人跟着林秋月拐進一條巷子,路過秦湘那時走錯了的那個花園,然後又兜兜轉轉繞過兩個庭院,最終到達了一個别院面前,林秋月站在門扉前,腳步一頓,最終舉手推門而入。
林秋月走了進去後,又等了片刻,秦湘才拉着長錦上前來,站在這扇門前,秦湘乍然擡頭一看,隻覺得這個地方莫名眼熟。再走進院中一看,秦湘刹那間便頓住了,這、這不是那時候她跟着淩川來的那個院子?!難道這兒是賀宗主與夫人住的别院?如果真是,那那個時候林秋月與淩川出現在這裡,恐怕就已經是對賀宗主他們動手了。
長錦站在她身旁,見她臉色驟變,便問,“怎麼了?這個地方有什麼不對嗎?”
秦湘稍微冷靜了一下,現在也沒時間再來和長錦解釋那麼多,她隻道,“這裡可能是賀宗主和他夫人住的别院,我那時候應該是從後門來過,走吧,神君,我們快過去看看。”
說罷,秦湘便先走了出去,長錦緊跟其後,兩人順着屋子牆角,一間一間地貼了過去。秦湘放輕呼吸與腳步,貓着腰在一排的屋子之間穿梭着,不一會兒,她停在了一間屋子旁,貼着牆面聽了一會兒,然後伸手祭出一縷靈力,牆壁瞬間又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透明的小孔。
秦湘眯着眼睛順着小孔朝裡面看去,看了一眼,又朝着身旁站着的長錦指了指裡面,小聲說道:“就是這裡。”長錦凝神順着她指的那個小孔朝裡面望去。房間内,燭火搖晃,雲霧宗宗主與其夫人正橫躺在房間地闆上,滿身是血,雙目圓睜,一把小巧精緻的匕首丢放在兩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