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錦看了看她,在這件事他也保持着與秦湘一樣的看法,“行,那我們再看看吧。”
于是兩人就決定繼續在屋外看看情況,如果林秋月隻是為了報仇殺了賀景文,那他們絕不插手,萬一若是有其他什麼舉動,會威脅到其他賓客,那他們自然就不會袖手旁觀。
秦湘重新整理了一下呼吸,又轉頭輕輕地朝着屋内看去,可誰知,這一下,屋内的林秋月像是察覺到了屋外的動靜一般,竟然直接就轉過了頭來,用那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眼神看了過來,蓦地便與秦湘四目相對。
秦湘隻覺得與林秋月目光交彙上的那一刻,她的心髒猛然地跳動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為什麼會覺得林秋月一開始便已經知道了屋外有人。僵持片刻,林秋月精準地朝着兩人的方位微笑了一下,聲音溫潤得如春日微風,在湖面上泛起一圈圈漣漪,“秦姑娘若是想看,不妨直接進來,外面風大,可别凍壞了姑娘。”
秦湘怔了一下,林秋月已經将話挑在明面上來,她再藏着躲着确實也是沒意思了。于是輕咳一聲,轉身走到門扉面前,輕輕地敲了兩下,溫聲道,“我無意阻礙林門主複仇,此舉實屬無心,還請見諒。”
門扉被人從裡面拉開了,林秋月側身站在一旁,目光在秦湘臉上掃過,又在長錦身上打量了一番,然後又看向秦湘,笑了笑,輕聲道,“我當然知道你是無心的,因為這一切本來就是我想讓你看見的,不然,早在宴席之前我就該殺了你了,又怎麼還會讓你活着離開這個别院?”
聞言,長錦目光一凜,夜風經過打開的門扉穿堂入室,桌上的燭火搖晃,映得他的一雙眸子愈發的黑沉,整個人也顯得愈發的危險。秦湘輕輕地拍了拍他手,朝他搖搖頭,低聲道,“沒事,不用在意。”
安撫了長錦一會兒,見他眼底的陰沉散去,秦湘才轉回了頭,又面向林秋月,正色問道,“所以那個時候你就知道我在屋檐上了?方才從華羽殿過來這裡的一路上,你也一直知道我們在你身後。”
“自然,”林秋月坦然地點點頭,“我若是連這點警覺性都沒有,還怎麼在飛羽門裡活下來,怎麼和我那群好哥哥還有那群老狐狸鬥?”她說着,又自顧自地走到了床榻邊,除了賀景文還尚且活着外,其餘兩人皆已喪命。
她施施然地在床邊坐下,又擡起腳尖,狠狠地将賀景文的臉踩在了腳下。
秦湘看得有些皺眉,她将目光從賀景文身上移開,又放在了林秋月的臉上,“林門主,你故意讓我看見了你與淩川的交談,然後又故意讓我聽見你與賀景文的這些恩怨,應該不隻是為了與我這麼閑談一番吧?”
林秋月踩着賀景文的臉頰,一手撐在身旁,一手把玩着手中還剩下的最後一枚霧隐針。聽着秦湘的話,她好笑似地搖搖頭,聲音懶洋洋地否認道,“不,秦姑娘,你想多了,我就隻是為了讓你看見而已,然後,我也不是故意引你過來的,隻是你剛好出現在屋檐上,反正早晚也會讓你們知道,所以你先知道後知道又有什麼區别呢。”
秦湘直接道,“你就不怕我那時看見了之後轉頭就去和各大門派說?”
聽見這話,林秋月卻笑了起來,“我知道,秦姑娘,你不會的,沒有直接證據,你不會說出來的。而且,就算你與他們說了又能怎樣?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同意賀景文廣發請柬邀天下各大門派前來?這本來就是我計劃中的一環,這一刻我等了兩年了,你們都将會是我的見證人。”
看着她臉上溫和乖張的笑意,秦湘隻覺得不寒而栗,這個人,竟然把所有人都算計在了裡面。她咬牙道,“林門主,你到底想幹什麼?修仙界的各派掌門長老都在,他們可不是賀景文,你若是想與他們過招,怕是會吃虧。”
“秦姑娘多慮了,我并不想與修仙界各派為敵,我隻是,想讓你們做個見證罷了。”
秦湘有些沒反應過來,可林秋月腳下的賀景文卻是猛然一怔,一種劇烈的恐懼感由心底迅速地席卷至他的四肢百骸,血液都在此時凝固了開來,他急劇地掙紮着,顫抖着,聲音也由喃喃變得歇斯底裡,“不……不可以!!林秋月!!你不可以!!你若毀了雲霧宗,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随着話音一落,旋即而來的是“砰!”的一聲,林秋月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臉上,這一腳帶着的戾氣是十分濃厚的,受了這一腳,賀景文瞬間吐出了一大口鮮血。血液四濺,林秋月的鞋子上也沾染了幾滴,血液在她潔白的鞋面上暈染開來,林秋月皺着眉頭看了看,伸腳在他身上擦了擦。
擦完了,又一腳将他踹得仰面而躺,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冷冷道,“你覺得你有這個資格來和我說不嗎?你做人都死在了我手裡,竟然還妄想做鬼就能殺了我?你做夢吧你!”
秦湘看着這血腥的場面,多少還是有些心理不适,還未等她緩過這個勁來,那邊林秋月便朝着她又溫柔地笑了笑,“好了,秦姑娘,如果你真想知道我要幹什麼的話,那就跟我來吧。”
話音一落,林秋月手指祭出一道符咒,随之一道金光驟然亮起,地上躺着的賀氏夫婦瞬間消失不見,她朝秦湘微微一笑,下一刻,也揪着那奄奄一息的賀景文一起消失在了兩人面前。
“瞬移術!不好,快追!!”秦湘立即回過神來,她不知道林秋月還要做什麼,但是如果她需要讓所有人都親眼目睹這一切的話,那一定會想方設法将所有人都吸引過來,誰知道她還提前布置了些什麼,她不能讓爹爹和清桐姐姐他們陷入危險。
兩人立即出了别院,看着遠處天際上如流星般飛速劃過的一道璀璨金光,兩人目光交彙了一瞬,便立即朝着那邊掠起而去。
追了一陣,林秋月在距離華羽殿不遠處的一塊空曠平野裡停下,秦湘與長錦也跟着停下了腳步,在林秋月面前落下。平野寬闊無垠,如今已是冬日,草木蕭瑟,林秋月站在兩人對面,蕭瑟的夜風呼嘯而過,将她的發絲吹起,在空中獵獵飛舞着。
在她腳下,一個陣法圖案閃耀着熠熠光輝,賀氏夫婦的屍體躺在法陣之上,賀景文此時也半死不活地躺在林秋月的腳邊。三條綠色的靈力光輝從他們的心口鍊接到了那陣法之中,像是從他們身上正在抽取些什麼似的。
秦湘沒見過這種法陣,但是那綠色的靈力每每從賀景文他們身上交替過去,那陣法的光亮就愈發地增強。她眉心緊蹙,聲音低沉咬牙道,“林門主,你到底要做什麼?”
“雷鳴。”林秋月卻不答,隻是随手召出了一把長劍,她反手握住長劍,徑直地往面前的陣法中一送。隻見那長劍融入陣眼的那一刻,天地風雲驟變,陣法上空黑雲滾滾,電閃雷鳴,随着一道轟隆隆的雷聲響起,無數道閃電彙聚在了一起,從天而降,朝着那陣法直劈而下!!
霎時間,驚天動地,那陣法的光芒也在這一刻亮到了極緻。
秦湘被逼得不自覺地眯起了眸子,一陣眩暈,她正準備擡起手來遮在眼前時,就見一個身影先她一步擋在了她身前,替她擋去了那些刺眼的光芒。
等到眼睛能夠适應面前的光亮時,她才揉了揉眉心,從長錦身後走了出來。
林秋月站在陣法中央,那雷電在她身邊乖順地猶如她豢養的靈獸般。在她面前,賀景文痛苦地哀嚎着,雷電通過陣法傳送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雷鳴電閃中,林秋月的手在賀景文上方虛虛地覆蓋着,那枚細小的霧隐針此時也驟然變大了幾十倍,猶如一把長劍,從他的腹部直穿而過,将他死死地釘在了地上,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秦湘簡直驚呆了,林秋月從未在修仙界内的公開場合展露過她的身手與術法,如果按照她方才所說,兩年前她目睹了賀景文殺害了林聽晚的全過程,那時的她卻沒有這個能力來複仇,隻能忍辱負重。可這也才短短兩年時間,她的身手與術法竟然就能達到這種境界嗎?這也太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