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賀竹。”
闫畢調出他的檔案。
這人的權限似乎尤其高,高得有心人一眼就知道不正常,偏偏毫無遮掩的意思。楊楓野看了他一眼,才将視線放在屏幕上。
“金絲雀?”楊楓野語氣古怪地念出周賀竹的檔案名字,“這是他自己取的嗎?”
闫畢:“有些是檔案默認生成。”
“不過也算是……一種概括詞吧。”
闫畢拖了一把椅子,示意楊楓野同樣坐下。
他們坐在窗邊。外面陽光晴朗,鳥雀叽叽喳喳地叫着,仿佛一切詭谲不曾發生。
“概括詞?”
“我們對默認生成的檔案名,一種别稱吧。”闫畢伸出一根手指,緩慢點着桌面,随後才先開口介紹一些别的知識,“在1911年,英國的礦工們開始把金絲雀帶入礦井。”
楊楓野在他對面坐下。
“這種小鳥對一氧化碳非常敏感。微量的氣體瀉漏就會讓它們焦躁、啼叫甚至死亡。”闫畢垂眸,長長的睫毛遮蓋住他的瞳孔,“所以,一旦礦井下的金絲雀表現出異常,礦工就知道即将到來的危險,就會迅速逃離礦井。”
“直到上個世紀,才被電子瓦斯報警器取代。”
闫畢:“與金絲雀類似,周賀竹的聽覺異常敏感。”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他能聽到畸變的生長與變化。”闫畢說,“在他任職的那段時間,防恐部幾乎沒有打不赢的仗。”
“直到羅森橋事變。”
在楊楓野第一次見到影子怪物,也就是向葵的那一年,南極出現了太陽斑點。那斑點的形狀像一座橋,打通兩個世界。
數以萬計的異形,直接掙脫由恐懼誕生的法則,與先前所有的畸變生物都不相同,蠻不講理地降落在極光地帶,預備往外侵略。
那是一場硬仗。即使時隔多年,闫畢依然記得當時緊張的氣氛。天空不斷飛過的直升機,各個城市時不時出現的音爆,籠罩在天上一層又一層看不到盡頭的陰雲。
周賀竹作為S級異能者前往南極戰區,同行的老十六作為輔助手,兩人解決了不少異形。
“那年付出了不少人的命,以至于現在防恐部人數數量這樣稀少。”闫畢說,“但都有個盼頭,隻要解決最後一個特征點,基本就拿到勝利了。但就是這樣慘烈的勝利,也失敗了。”
“發生了什麼?”楊楓野問。
“老十六為了保護周賀竹而被污染。”闫畢說,“指揮那幫初步具有智慧的畸變生物進行反圍剿。”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當時是共生所的人接過了這個爛攤子。”闫畢笑了笑,“共生所因為意外發現我對那幫畸變生物有一種緻命的吸引力。”
“靠近我,越是危險的高級畸變生物越是聽話。但當時畸變生物的數量太多,于是楊懸提出了一個天才般的想法。”闫畢看向楊楓野,“也就是你的父親。”
楊楓野安靜地看向他。
“他提議,以我當作誘餌,聚集一個區域内的畸變生物,讓它們互相殘殺,最後留下的高級畸變生物,自然也就唯我是從。”闫畢說,“隻要我命令它們去死。它們就能去死。”
周賀竹之前警告楊楓野,法門公館裡那幫刻在基因裡的本能,與闫畢有關的本能,應該就與這個有關。
楊楓野輕輕歎了口氣。
楊楓野問:“這就是最初的蠱蟲計劃?”
闫畢點頭:“這就是最初的蠱蟲計劃。”
挑選出來的蠱蟲,由闫畢負責殺死。
但長期待在畸變生物之中,很難保證一個人是否仍然清醒。因此羅森橋事變之後,闫畢的能力便被隐藏了起來,隻有少數的人知曉。
“周賀竹可能總是擔心我會被污染,然後走上老十六的路吧。”闫畢笑了笑,“不過現在有特征值實時監測了。也是你父親研究出來的。”
“他一直不想讓你卷進來。”闫畢說,“你想跟他聊聊嗎?每個月有一次通訊的機會,他現在一直呆在南極,觀察太陽斑點,以防羅森橋的第二次聯通。”
楊楓野搖頭:“現在我希望保密。”
并不會是像闫畢叙述的這樣簡單。她隐約能夠感受到。
從自己不斷擁擠的影子裡。
從母親毫不留情燒掉房子的決絕裡。
從外祖母臨死前對她最後的一句詛咒裡。
我。
到底,算是個……什麼東西?
像是看穿楊楓野的疑惑,闫畢在她眼前招了招手。
“小學妹,你其實沒有異能吧。”
楊楓野擡眼看他。
“比起周賀竹能夠聽到的畸變生長。我可能比他要更加敏感一點。”闫畢說,“我能感受到一個人身上的特征。”
“無論是畸變的特征,還是異能的特征……雖然一開始并不确定,畢竟特征幅度不大的也有。不過現在,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