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經常來?”
“一般例行檢查的時候來。”
“為了檢查?”
“為了标記。”
“?”
楊楓野疑惑看這個話痨畫家。
“大概是那種類似的宣戰,有本事你們就過來殺死我吧。那種感覺。”畫家說,“所以這裡的人基本上沒有不認識他的。”
畫家說到這裡,看了楊楓野一眼。
“當然,這是他們很多人的想法。猜猜看我是怎麼想的?”
畫家在調色,使用白色顔料的時候很小心,沾上任何一點其他顔色,皆容易消散,而黑色倒是十分醒目。
“設定一個到死都達不到的人生目标。”楊楓野說,“公館還真是無微不至。還考慮到了你……不,我們的精神狀态。”
“我沒看走眼。你還算聰明。”
“愛能夠讓人心甘情願去死。”畫家調完了色,“恨。隻有恨才會讓一個人無論如何也想活着。活着才能複仇。”
“畢竟我們今後的人生,大概也隻會在這樣四四方方的天空之下了。”
畫家輕聲歎了一口氣:“當我意識到周圍人的渾渾噩噩時,說真的,現在身上也有股寒氣。”
“因為終于發現了你沒有穿外套?”
楊楓野覺得在這裡耽擱的時間有些久了,她是來找李思琦失蹤的線索,打算先去她的房間看看。
她感謝畫家的唠叨,簡直像個新人引導的NPC,作為回報,她進行表達善意的友情提醒。
楊楓野站起來,指了指畫家的白襯衫:“海上風大,隻穿一件襯衫,小心感冒着涼。”
畫家着色的筆尖停頓一瞬。
他還想說什麼,擡頭時楊楓野已不見蹤影。
-
李思琦的房間在二樓的拐角處。
此前公館有提供調查報告。三天前,李思琦如同尋常一樣進入房間,四處監控并沒有變化,但是當醫護人員早上進去為她檢測生理性指标的時候,隻看到了一個空蕩蕩的床。
憑空蒸發。
終端也沒有上報關于使用異能的波動,近地衛星也沒有掃描到任何潛艇或者船隻的影像。
就算共形教團瞞過了終端,如何将她送走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房間與任何的公版房間沒有什麼區别,一張床,書桌,衣櫃。
楊楓野走上前,推開窗,鹹濕的海風灌進來。遠處是一個海灣,幾隻白色的海鷗飛過。
西南,東北方向各有一個監控攝像頭,每隔十五分鐘便有無人機飛過。
楊楓野拉開椅子,坐在書桌面前。
李思琦……她為什麼要跟着共形教團離開?
她不認識向葵。
也沒有來自家庭和學校的壓力。
唯一的可能,就是公館一望就看得到頭的灰敗人生。
TAT:或許她不想要這樣的生活?
楊楓野随口道:“可能吧。”
TAT敏銳地察覺出她語氣裡的不贊同。
TAT:你認為呢?
楊楓野:“很關鍵的一點。公館是聯網的。”
TAT:……?
楊楓野:“她的人生理想就是以後賺夠錢,然後找個可以點外賣的偏僻小鎮裡天天玩手機。”
TAT:……
人類的科技真是因為懶惰而不斷進步的。
李思琦的桌子上有三本書,一個筆記本,和從宿舍專門帶過來的玩偶。
還有一個在床上,方便她抱着睡覺。
白色的北極熊憨态可掬,瑪瑙一樣的琥珀色瞳孔倒映出楊楓野沉思的神态。
“起碼玩偶應該帶走吧……”楊楓野喃喃,“什麼都沒有拿走麼?”
TAT猜測:或許其實不是自願,而是被強行擄走了?
楊楓野:“用了睡眠的藥物麼?還是直接把人打暈?但是手環的實時監測是被主動關閉的。”
“因為她關掉了手環。還有工作人員前來詢問過,李思琦當時聲稱是身體不适,等會就會開啟。”
“如果遭受威脅,也有無數的機會能夠報告給周圍巡邏的衛兵。但是李思琦沒有。”
楊楓野的手指無意識地開始在桌面上繞圈。
“沒有特征值的波動,也沒有異能的波動。”
TAT敏銳地注意到了另一件事:你對她的稱呼……
楊楓野從來都叫琦琦。
“所有的線索看起來,她确實都是自願走的。”
楊楓野往後仰躺,盯着天花闆,眯起眼睛,才回過神,回應TAT:“你在想什麼?”
TAT:你是認為李思琦在上島之前,其實就已經被掉包了麼?所以才叫她李思琦。
TAT:向葵幹的?
楊楓野愣了會,然後果斷搖頭:“同一個把戲,向葵應該不會用第二次。況且,李思琦剛剛從畸變生物上蘇醒,身體很是虛弱,防恐部那麼多人看着,也不太可能在上島之前被人頂替。”
“我隻是在思考一件事。”楊楓野從椅子上坐直,她垂眸,“如果她已經不是李思琦。”
被畸變生物占據了身體的患者,最終會病變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