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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玉的手電筒照見山洞裡安然無恙的吳遙時,整個人重重地松了口氣。
畢竟根據吳遙留給他的印象,就算在暴雨天跑去海邊遊泳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吳遙?”
辜玉收起傘,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沒聽到回應,夜裡山洞沒什麼光,拿手電照去,才見吳遙抱着膝蓋,将頭枕在腿上,呼吸平穩,應該是已經睡着。
怎麼總愛在這種偶然且不安穩的環境裡睡覺?
上回在他的汽車後座上睡就算了,這山洞人迹罕至,不說人了,她也不怕來野獸。
辜玉對她也無奈,見她沒醒,外頭的雨又還在下,索性就不叫她了。
他在吳遙身側坐下,曲起一隻腿,将頭靠在胳膊上。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終于落了下來,他歪着頭,姿勢也懶散,定定看着吳遙熟睡後的面孔。
視線适應了山洞裡的昏暗後,借遠處燈塔的光逐漸能清晰地看清她的臉。
熟睡後的吳遙和清醒時的吳遙俨然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清醒時的她有獨立冷靜的美,美得魅惑又凜冽,身上有股生人勿進的清冷氣質;而睡熟的吳遙放下了眉宇間的戒備和冷漠,像刺猬卸甲,終于讓人看見了柔軟的另一面。
山洞外雨聲淅淅,讓辜玉想起見到吳遙的第一面。
受台風影響,海面突然刮了一陣匆匆的雷雨,将原本平穩的遊艇推得搖搖晃晃。
雨大了起來,兩人正要回船,辜玉接到了一通電話,電話來自他的主治醫生。
讓元抒德先進船,辜玉在船側遮闆下接起電話。
“有個很遺憾的消息告訴你,病人家屬不同意捐贈,所以……我們再等等吧,還會有機會。”
“沒事,尊重每個人的意願。”
“嗯,你最近的指标都還不錯,平時多注意不要參加刺激性運動,多休息、不抽煙,沒問題的。”
“嗯。”
他們一家三口都在同一個主治醫生手裡走過,送走了兩個,如今隻剩一個辜玉。他已經成了醫生的一個心結。
他也一直很配合醫生的勸告——至少在明面上是這樣的。
挂斷電話,辜玉就點了一根煙,報複性地抽了兩口,吐出的煙霧很快散在大雨裡。
他往後靠,洩力般懶散地靠在船艙窗旁。
海岸上的燈火勾勒出男人微欠的側影,色調昏黃,大雨也沖不去夜霧裡的郁郁之色,空氣沉悶又苦澀。
風往裡吹,手上燃盡的一截煙灰被吹到身後玻璃上。
辜玉掐了煙,極有道德地清理了自己制造的煙灰,側頭去檢查身後的玻璃,視線落在了趴在窗邊睡覺的女孩臉上。
膚白柳眉,睫毛很長,鼻骨挺拔,渾然天成的古典美。隻是睡得很不安穩,眉頭緊鎖,倒是和辜玉别無二緻。
暴雨滂沱砸在辜玉的側臉上,他無暇注意,目光下意識在吳遙臉上多停留了一秒。
緊接着,凝固在了吳遙露出的手腕上。
她的手臂瓷白纖細,皮膚薄得能瞧見底下淡淡的血管,上面卻橫爬着幾道猙獰的傷疤。除了橫劃腕口的疤痕外,也有更長的疤痕順着皮膚肌理,從袖口裡豎着蔓延出來。
辜玉的眸光微微變沉,又不動聲色地掩蓋下了眼底的意外,一個人離開去了甲闆上。
不一會,風雨小了,船也慢慢靠岸。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辜玉看到,是剛才靠窗邊的那個女孩。
不知道出于什麼目的,辜玉沒有出聲,隻收回視線,靜靜地靠在甲闆另一側的遮蔽後。
風浪褪去,天也亮了起來。
辜玉沒聽見身後的聲響,回頭瞥了眼,卻見那一抹纖瘦的身影站在遊艇的最邊緣,搖搖欲墜。
……
一縷涼風吹過山洞,吳遙的睫毛輕輕顫了下,她醒了。
吳遙看見辜玉,起先還沒有反應過來,幽黑的眼睛眨了眨,眼神迷蒙,呆呆喟歎了一句:“艹,我做春夢了啊。”
“……”
辜玉不知該不該說是自己的榮幸。
見吳遙醒了,他也沒問吳遙為什麼半夜跑來花神廟,隻道,“這山洞本地人估計都沒幾個知道的,你居然能找到這裡來躲雨,可真厲害。”
吳遙确認了這不是春夢,一時也不知該失望還是興奮。
醒來時山洞外就是黑夜,雨水浠瀝瀝的淌,有種晝夜時間被打碎的感覺,吳遙覺着自己的腦子都抽抽地疼,渾沌得很,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她無暇去思考辜玉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隻定定看着他說話時一張一合的嘴唇。心想可真好看。
辜玉:“這雨是雷陣雨,這兒夏天常有,來得快去得也快。雨勢比剛才小了一點,估計再一會就會停下了。”
他估計是過來時淋了雨,頭發被打濕部分,濕淋淋地淌着水滴,滑過深邃的眉骨,滴進衣服裡。
吳遙默不作聲,回憶着那衣服底下的形狀。
這會辜玉也注意到了她的異常沉默,打開手電筒确認她的臉色後,眉宇微微凝起,“你不舒服嗎?臉這麼紅。”
他是當真擔心吳遙是淋雨着涼後發燒了,靠過去準備摸一摸她的額頭。
剛準備起身。
吳遙忽然坐起,按着辜玉的膝蓋将人抵了回去,像個霸道着急的小野獸,捧着辜玉的後腦勺急匆匆地吻了下來。
“唔……”
她的動作來得突如其來,吻得辜玉沒有預料。
辜玉本也不像是多麼坐懷不亂的君子,但這會可能是關心則亂。吳遙都已經坐他身上了,他竟還在想着吳遙有沒有發燒,雨是不是小些了,島上哪個診所還開着。
辜玉躲開吳遙的吻,一手扶在她的腰後,另一手還試圖去探吳遙額頭。
惹她煩了,直接抓着辜玉的手腕往後壓。
兩個人往後倒去。
辜玉反應過來了,發燒的人可沒這麼大力氣。
他的力氣比吳遙大很多,本沒那麼容易被她按倒,興許就是下意識想随着她的意,于是就配合地被她壓倒在地。
右手雖被吳遙“掣肘”,但單一隻左手也夠掐住吳遙盈盈一握的細腰,不讓她滾落旁邊粗粝的地面。
吳遙親得太急了,簡直可以用胡亂不堪來形容。
辜玉本來還享受着單純打配合,但這吳遙小雞啄米似的亂咬,竟也給他吻出了反應。
熱意被點起來了,卻又被吳遙毫無章法的吻技打得上不上下不下。
辜玉不由得扳住吳遙的下颚,将人分開,“你親得這是什麼節奏?在彈鋼琴,嗯?”
吳遙眼神直勾勾的,問:“做不做?”
“……”
辜玉的目光變得幽深,“在這裡?”
吳遙反問:“有什麼不行?”
她就這麼趴在他身上,用最純真邪肆的眼神巴巴兒的看他。
不得不說,辜玉心動了。
但他的理智尚有留存,餘光往山洞口掃了眼,緊接着抱着吳遙坐了起來,“不下雨了,我們先下山吧。”
“……”
“掃興。”
辜玉聽聞,好氣又好笑,彈了下吳遙腦門,“就非要在這裡?雨後蛇蟲都出來了,不怕被咬?”
做的時候旁邊躺着一條蛇……算了。
辜玉起身去拾手電筒和傘。
吳遙摸了摸額頭,眼神奇怪地看着辜玉背影。
她渾身的邪火好像被他那一指禅給彈沒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像螞蟻噬咬,密密麻麻地抓着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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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去,又在辜玉房間裡滾了一次床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