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之後,葫蘆島又來了一場台風。
台風名叫“雲瑤”。
小橘拿着吳遙幫她搶回的手機,興奮地指給辜玉看:“玉哥你看,台風叫做‘雲瑤’诶,聽起來是不是和吳遙姐名字很像?!”
辜玉馬上想起了那天在碼頭,吳遙從人來人往中跑向自己的樣子。她慣來愛擺出一副薄情面龐,可在離别時卻顯露出那樣焦急的模樣。
她用那樣生動急切的目光看着辜玉,催促他趕快加上微信。
那是辜玉頭一回确信在她眼中看見了自己。
人群嘈雜,辜玉卻明顯感受到心髒發出的并不規律的跳動聲。
他很難說清是因為自身問題,還是該怪給吳遙。
可這還不夠。
從那天兩人加上微信,吳遙回了落地平安的消息後,兩人像褪完了分别時的腎上腺素,沒有再互相發過消息。
辜玉在等吳遙主動給他發消息。
他需要吳遙給他一個信号。隻要她主動給他發一條消息,他就能确信自己還能往前。
多矯情呢。
又一次拿起手機放下,辜玉自己也覺得可笑。以前笑别人戀愛起來扭扭捏捏,這回自己是真體驗到了。
哦,忘了,他這根本算不上是戀愛。
人老施不都說了,她不願意給他名分。
小橘提完吳遙,阿江就連忙給她使眼色。
他還記着上回吳遙離開時辜玉一連好幾日的低氣壓,這回她一走,玉哥雖說沒像上回一樣失常,但話顯然也少了許多。
小橘沒想到這層,還惦記着在玉哥面前稱贊吳遙多好。她在吳遙離開那天發現了塞在櫃台鍵盤後的手機和現金,還有一張寫着吳遙号碼的紙條,上面還有一行字。
【需要時可以聯系我。】
“吳遙姐有時候看起來冷冷的,但真是個非常非常好的人!”小橘第不知多少遍強調。
辜玉看了那張字條,她的字寫得有些潦草,匆匆忙忙地寫在了一張購物小票背後,結尾的句号就用一個點代替。
像她。
辜玉不意外她拿回的手機和留下的錢,隻反而有些嫉妒小橘。她還從來沒給他寫過什麼字條。
其實是有的。
辜玉當天回了海邊那棟房子,從床頭櫃沒用完的盒子旁找到了那串寫着吳遙号碼的紙條——見她第一面時,他從元抒德手裡拿走的。
紙條被雨淋濕過,有些發皺。
辜玉想起那天從遊艇下來再見到她時,她站在碼頭邊的雜貨鋪門前抽煙,衣服被打濕,勾勒得身材曼妙。
女士香煙的味道不沖,淡淡煙霧飄進雨簾,她看向辜玉的眼神警惕而充滿好奇。
那一刻其實辜玉就心動了吧。
他也不确定,隻是那天為什麼要反常地跑上去追個女孩,他想,應該不僅僅是因為看見了她有跳船的意圖而想拉她一把。
辜玉看着紙條時目光很自然地掃過床頭櫃方型紙盒裡還剩不多的存貨,心思自然而然地便歪了,耳邊也似響起吳遙咬唇也不住溢出的吟息聲……
瘋了。
辜玉關上抽屜,将那張紙條和花神廟旁撿到的許願帶一并夾進枕邊書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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瀝京的秋涼得比葫蘆島早多了。
吳遙落地瀝京的第二天就感冒了,發燒在家躺了半日。
醒時天邊一片火燒雲,城市夜景燈光璀璨,高架橋上流動的光顯示出這城市的熱鬧和活力,隻有吳遙的房子裡靜谧非常,一種巨大的孤獨感像黑暗籠罩而來。
吳遙馬上想起了那個在辜玉懷裡醒來的早晨。
忽然很想回到葫蘆島。
她拿起手機想給辜玉打一通電話,但一打開手機,就看到了好幾通未接電話和吳揚的催促信息。
吳遙打消了給辜玉打電話的念頭,目光緩緩恢複了往日的漠然。
錢不是萬能的,足夠的錢卻能。
針對“足夠的錢是多少”這一點,吳遙花了幾天時間來獲得一緻。
回瀝京的第五天,吳遙開車送他們去機場。不是她多貼心,隻是看着飛機離開,能讓她更有獲得自由的具象化感覺。
機場回來,Liz拉着她和工作室的姐妹們一起開了場慶功party。
Liz跟她們說的是慶祝秋季新品大賣,但在酒吧的卡座裡和她碰杯時,卻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祝賀你,重生快樂。”
他看過來的眼神無比替她高興。
吳遙和他碰了個杯子,将杯子裡的高濃度特調一飲而盡。那晚吳遙喝了很多酒,在Liz說完今晚的酒記他賬上後,吳遙大手一揮,馬上點了份烈酒套餐。
生病初愈就喝得這麼猛,吳遙後半場直往廁所裡跑。
吐了兩回,腳步都虛浮了。
這酒吧是中式裝修,廁所旁是一片露天的水池。
靠在庭院邊吹風醒酒時,擡頭就能看到夜空。城市裡的星空不比葫蘆島好看,卯足了勁兒也隻能看到月亮和啟明星。
她又想起辜玉了。
吳遙點了根煙,邊抽邊盯着天空發呆,風一吹,煙燃得很快,不注意間燙着了手指,吳遙一個激靈,掐滅了煙頭,按下了撥打按鈕。
“嘟”了幾聲後電話就接起來了。
電話那頭靜了兩三秒,主動道:“吳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