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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了這麼久,怎麼不幹脆死外面得了?!”吳遙用最惡毒的話咒罵他。
辜玉理虧,隻能一個勁地道歉和哄。
吳遙推他,他笑着湊近,蓬松的頭發泛着褪色黃調,像隻曬足了月光的金毛,輕輕蹭着吳遙的脖頸,讓人發癢。
“你都不關心我。”他輕聲控訴。
吳遙扭開頭,冷硬道:“我關心你?你消失這麼久,怎麼不說來關心我?”
“你知道的,吳遙,我是沒辦法……”
辜玉聲音緩緩,語氣裡藏了些許無奈,頓了下,轉而又控訴吳遙:“你不回我消息,聽李修說,你後來也沒有找他打聽過消息,你都不關心我發生了什麼嗎?”
“我本來就不關心。”
吳遙絕情地扭過頭,作出誓要絕情的模樣,卻不小心流出了更多眼淚。
辜玉扶着她的腦袋輕輕轉了回來,他歎了口氣,呼吸細細碎碎地落在吳遙耳畔,伴随着取暖器的鼓風聲,暖洋洋的。
“嘴這麼硬,無論如何也要争一口氣,是嗎?”
他吻了吻吳遙的耳朵,輕柔的吻依次落在她的耳尖、耳垂、臉頰、臉頰邊的淚痕,輕歎:“怎麼哭成這樣啦,我們漂亮的吳遙,原來還是個哭包。”
吳遙設想過一萬種再看到辜玉時的反應,最終認為,最符合她個性的一種,應該是在看到他的下一秒立刻拖他進房間,管他承受不承受得住,非要和他睡個昏天黑地不可。
可當辜玉的聲音奇迹般落在耳畔,她卻顫抖得不敢睜開眼睛,牙齒咬着下唇,呼吸劇烈,直到辜玉親了親她的眼睛,她才睜開眼。
辜玉也瘦了,一定是連日的手術和輾轉令人疲乏,聽說有的手術需要全身麻醉,無法進食,隻能靠鼻飼管攝入營養液,他也要這樣嗎?
吳遙的瞳孔顫動,睫毛上挂的淚珠滾落下來,她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看他倒映着暖光的瞳孔,在望見她的時刻深情得無以複加。
他也微微壓着眉毛,那是在心疼她為自己落淚的眼眸嗎?
吳遙輕輕撫摸他的眉心,在細密的絨毛間感受到他的悲傷,她轉瞬又原諒了辜玉,他有什麼辦法呢?他已經這麼難過了。
于是她撲進了辜玉懷裡,用力回饋他的擁抱,她擡起頭親上辜玉的嘴唇,小太陽烤過的溫度融化他唇上夜色的冰涼,她主動去吮咬辜玉的唇、舌,貪婪地索取他的氣息。
淩晨三點多,二樓浴室傳來水流聲。
浴霸将小小的淋浴間照成亮黃色,吳遙看着水流淌過的男人胸膛,他的皮膚光滑,胸口有薄薄的肌肉,在做平闆支撐動作時會格外明顯。
“這兒,怎麼沒有傷口?”吳遙指着他胸口位置問。
“現在的微創手術很發達,傷口美觀也很重要。”辜玉抓了把臉上的水,濕漉漉地笑着說,“進手術室前,我和醫生說,我女朋友膽子小,見到傷口會哭,拜托他幫我将傷口做得隐蔽一些。”
“是嗎?”吳遙沒有計較“膽子小”這個形容,隻是好奇地趴近了一些,視線在他胸膛皮膚掃視,“不過,這也隐藏得太好了吧。都找不到傷口在哪……這樣我都不确定你到底有沒有做手術了……”
“是嗎?不然你來聽聽?”
辜玉輕笑一聲,抓着吳遙的手将人拉到了胸前,溫熱的水流撲灑下來,吳遙才擦幹的身體又被淋濕了,她氣惱要走,辜玉卻扶着她的頭,讓她趴在自己胸口聽。
撲通、撲通……是規律跳動的心髒聲。
“聽到了嗎?”
“聽到了。”水流從吳遙睫毛上嘩嘩流下,她垂下眼,濕熱的手掌向下握住蓬勃有力之處。果然,心跳跳得更快了。
她不懷好意一笑,擡起眼,目光略為調侃:“這麼容易興奮啊?”
辜玉眯了眯眼,握住吳遙的手腕,單手将她反剪在身前,另一手三指并攏,比她方才還要惡劣地如數奉還,“讓我聽聽,你的心跳快不快?”
第一夜,水流嘩然着,喚醒了一個暖冬。
淩晨五點,二樓靜得不能再靜。
遠處海面輕湧,天邊隐隐有發亮的迹象。鄉野間傳來公雞啼叫,老牛和狗跟着叫上幾聲,似乎意圖喚醒沉溺夢中的人。
九點,阿江來敲門,說給吳遙做好了早飯,喊她下樓吃。
吳遙應了一聲,準備繼續睡會。
阿江又喊,“還有,聖安中學的安老師在樓下,說要找你。”
聖安中學?
吳遙睜開眼,停頓片刻,“知道了……你再準備點早飯,你們老闆回來了。”
辜玉是在半夜回來的,連阿江都不知道。
他和小橘隻知道玉哥去瀝京找吳遙姐了,不知道其他的事。
店裡早餐管夠,粥點面食什麼都有。
吳遙捧着一碗細粥小口喝着,邊聽那位安老師說起什麼校園公開日的活動——為了創建家校一體,共同促進學生成長,今天聖安中學對外開放,邀請島上的居民朋友入校參觀,學生們也組織了多種活動來展現風貌。
自從吳遙上次捐款捐資之後,學校成立了校園愛心組織,為島上無能力上學的女孩提供扶持。
雖然在吳遙上次強調之後,學校裡就撤掉了寫有她名字的宣傳畫,但同學們都知道有這樣一個善良好心的姐姐幫助。因此,學校想趁開放日,邀請吳遙參觀學生們的表演。
“表演?文藝晚會啊?”
吳遙向來對這種千篇一律的校園晚會不感興趣,年年不都是那些乏味的表演,當學生時能逃就逃了,現在還要邀請她到貴賓席觀演,這和坐牢有什麼區别?
“算了吧,我下午可能有事。”吳遙随便編了個借口。
“啊,那真是太可惜了。”安老師再争取道:“我們的晚會是在晚上,時長不長,不會占用您太多時間的,您如果有事到時候可以先走,主要是……女孩們都想見您一面。”
吳遙犯了難,怎麼捐個款還要包售後服務呢?早知道當初就匿名——
不對,這個安老師怎麼認出她就是吳遙?還能如此精确地定位到民宿位置?
吳遙眯了眯眼,狐疑的目光掃向屋檐下的男人。
屋檐下,辜玉正慵懶靠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手裡正端起碗,似有感應,擡頭看了眼吳遙,又心虛躲開。
不過兩秒,又開口道。
“去看看吧,一個人無聊的話,我陪你去。”
開放日這天的聖安中學可能是島上最熱鬧和充滿活力的地方了。
吳遙和辜玉去得不算早,那會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陽光斜斜地落在教學樓南面的淺黃色牆壁上,将那一片牆照得亮白刺眼。教學樓頂邊緣停了一排白色鴿子,或許是被學生喂養,個個慵懶肥碩。
校園操場邊擺了許多攤位,穿着藍白校服的學生們興高采烈地穿梭在人群之中,臉上洋溢着青春氣息。
在學生堆裡走着,恍然間感覺自己也穿上了校服,走在十六七歲的校園中。
“你的高中拍畢業照了嗎?有留下什麼照片?”辜玉問。
“拍了。”吳遙想了想,“但是我好像沒要,一張要十塊錢。”
“可惜,不能看到高中模樣的你。”
“但我後來接拍過校服主題的衣服,回頭翻出來給你看。是西式裙裝和jk類型的,也差不多,隻是扮相沒有這種校服樸實而已。”
吳遙想起辜玉是在國外上的學,又補充道,“但肯定和真的校服還是不太一樣的……主要是裙子短很多,顯腿長。”
“也不一定。當時校園裡也流行把裙子卷短,經常能看到因為穿着不合校規被罰站的學生。”辜玉的目光含笑,向下掃過吳遙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