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亮晶晶的,哪怕說着不喜歡,也完全不像是讨厭的樣子。
“我小時候的時候,很多不開心的事情,都發生在雨天。”
“生病,發燒,沒帶傘渾身濕透,還有...與重要之人分别。”
“這麼一看的話,我大概是個怪人吧。”
“晴子呢?”
突然被問,渡邊晴子一愣,之後呆呆的開口:“雨天。”
雖然名字有晴,但實際上她很喜歡在雨天的時候一個人獨處,偶爾叛逆來了,也會跑到雨幕裡一個人踩水,那時候天地間的雨滴都是她的朋友。
對方顯然也想詢問為什麼,然後以往難以啟齒的話在那雙翠綠的眼裡,好像也可以順暢的說出口了。
“感覺,很自在。”
“這樣啊,那晴子應該也會很喜歡英國。”
果然,她沒有覺得她奇怪。
“不覺得奇怪嗎?一般喜歡陰天和下雨什麼的,都會被認為是情緒消極吧...”
她别扭的抓住自己頭發的發尾,無意識的揪了揪。
下一瞬,一雙溫暖的手将她的手按住溫柔的移開,嗓音帶着幾分習以為常後的釋然。
“這有什麼?”
“我們每個人,對于不理解我們的人來說,都是怪人。”
她明明在安慰自己,但那雙眼睛好像也下起了雨。
渡邊晴子突然回想起當初自己去找河村由理的時候。
很多人對一項東西的熱愛并不長久,隻當做興趣,偶爾撿起來玩一玩,等到未來再感慨,當初我也是學過這個的啊。
她找到對方的時候,對方已經放棄了排球,在院子裡練習小提琴。
據說夏目鈴音家有家學淵源,她本人從小接觸樂器,最拿手的便是小提琴。
巧合嗎?
院子的角落裡,當初陪伴那人三年的排球積了灰,上面有蜘蛛安了家,更顯得對方手上嶄新的小提琴容光煥發。
她知道不應該用這個形容詞,但那一刻,她能想到的就是這個。
那人态度出乎意料的平靜,又或者說是,早在經曆過歇斯底裡後認清現實的坦然。
“鈴音有秘密。”
她坐在房梁下的展台,手無意識的扣弄着衣角。
“在隊友們一起聊到某個話題熱火朝天時,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不得不離開。”
“每次合宿時總因為各種意外受傷。”
“每到下午日暮時分,一定會找借口和我們分開。”
她說完勉強的撐起唇角:“我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坦然的陪她一起面對的。”
所以在生日的時候告訴對方自己的願望,是想知道她出現這樣那樣情況的原因。
“但我失敗了。”
“因為這涉及她的個人隐私,我不方便告訴你,但我承認...”
“我背叛了我的承諾,并且,傷害了她。”
當聯賽結束,她滿心以為可以知曉鈴音的秘密,以後有自己的陪伴,到高中她們也會繼續在一起,說不定真像隊友說的那樣制霸排球界。
她被貼上了符咒,終于得以得見,夏目鈴音的世界。
偏偏就在那時剛好有妖怪落荒而逃的跑過來,張嘴就想吃掉她們。
她當時完全呆住了,身體無法做出反應。
“跑!”
她記得鈴音在給自己貼上符咒時有說,一旦被妖怪盯上,便是不死不休。
跑,她發瘋似的跑,但那東西在身後窮追不舍好像在逗弄玩具。
走投無路之際,她不受控制的埋怨起了對方。
怪對方什麼?
那無數陰暗的負情緒噴湧而出,讓她失去理智一把推開了準備拉她一把的夏目鈴音。
她親手将她推向妖怪,也親手葬送了她們的友情。
“她來醫院看我,但我不想見她,也不敢見她,好像見到她就看到了曾經自不量力沾沾自喜的自己。”
她的話語越發平靜,渡邊晴子卻好像聽到了其下的洶湧波濤。
“我最讨厭你了!”
“平時總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看起來虛僞得要命,說什麼溫柔實際上明明就隻在乎自己!”
“夏目鈴音,你讓我惡心。”
“你這個...怪物。”
記憶回籠,鈴音看起來早已放下了當初的争吵,但晴子心想,放不下的。
那是最好的朋友,除父母家人外最親近的人,也是毫無防備時刺向自己——
最鋒利的刀。
渡邊晴子唇動了動,打算說出口的安慰卻又在顧慮戳到對方傷疤後梗在心頭。
“我都喜歡哦——”
一道有些高昂的少年音響起,兩人同時回頭,對上了一顆閃閃發光的橘子頭。
“晴天意味着可以外出打排球,雨天意味着家裡會吃豬排飯,不管是晴天還是雨天對我來說都難以割舍。”
“所以!”
“晴天和雨天,我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