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珣不緊不慢地回到席上坐下。
一直默默關注他的陳問借機問他,“桑珣,要一起玩嗎?”
雖然已經冰釋前嫌了,但破裂的鏡子不可能完好無損地彌合,陳問面對桑珣還是有些忐忑,嗓音裡帶着明顯的顫抖和沙啞。
他問得小心翼翼。
說的是“要一起玩嗎”,而非“一起玩吧”。
前者是在征詢桑珣的意願,後者說出來則免不了要被大家起哄架秧子,多少有點強迫的意味在。
在場的所有人裡,有直呼桑珣“Rock”的,有尊敬地叫他“珣神”的,還有不親不疏地稱他“桑哥”的。
隻有他仗着昔日的情分叫他本名。
其他人都是看過這倆人solo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們之間有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端倪,想着陳問開口,桑珣肯定得給個面子。
沒想到桑珣神色冷淡地說:“你們玩。”
他沒直接說自己不加入,然而潛台詞就是這個意思。
陳問的眸光黯霎那間淡了下來。
桑珣說完這句話,徑直盯向鑲着華麗金邊的門闆。
他豎起耳朵認真聽着腳步,在心裡默數着“三二一”。
等他數到“一”,門也恰好被敲響。
衆人的目光齊刷刷望向發出聲響的方向,隻見桑珣像是早有預料一般,迅速從座椅上彈起,卻偏要裝作渾然不在意的模樣,左手插兜,右手開門,用一個又野又痞的姿勢将拉開的縫隙嚴絲合縫地擋住。
門縫開得本就不大,桑珣清瘦,但身量峻拔,如松鶴般往那兒一杵,從他們每個人的角度都看不到門外的人是誰。
如果來的是服務員的話,在敲門的同時就該表明身份意圖了。
如果是他們包廂鬧得動靜太大,招來了隔壁客人的不滿,也該一過來就開口提醒或勸告。
就算走錯包廂也是會道歉的。
而來的人不吭聲,桑珣也不說話。
衆人頓時好奇死了,紛紛叫起來。
“怎麼了?”
“誰來了?”
“來的究竟是誰啊?”
桑珣沒有故弄玄虛。
他開門的時候的确是迫不及待,但開門後以如此近的距離見到謝元度,心跳蓦然空了一拍。
謝元度的皮膚保養的是真好,都快三十歲了,臉上一個痘都沒有,也沒有任何化妝品的痕迹,光潔剔透,在燈光下泛着冷白。
盡管擁有着女人一樣的膚質,但是面部的線條流暢硬朗,帶着男性的瘦削骨感。端正柔和的五官天///衣無縫嵌在這樣一張俊美的皮囊上,想不攝人心魂都難。
更何況他們之間的身高差恰到好處,桑珣隻是自然平視,謝元度高挺的鼻梁和性感的薄唇就不偏不倚地怼進他眼裡。
不心動才怪。
其實要命的不止是容貌,還有渾然天成的氣質和出席重要場合的裝扮加持。
謝元度的頭發沒有闆寸那麼短,但也不太長,平時簡單梳一下,就能出門。
今天似乎有造型師幫他打理過,内裡幹淨蓬松,外部噴了發膠定型。
配上款式新潮的領帶、襯衫、西裝、大衣,妥妥的制服誘惑。
桑珣以前不理解他的粉絲們泛起花癡來怎麼可以瘋狂到那種程度,此刻見到謝元度,他懂了,并且差點難以克制内心的躁動。
他看着謝元度的眼神滿是掩飾不住的傾慕和欣賞,唇卻死死抿着,以維持那份淡漠矜持。
桑珣不說話是怕暴露内心的真實感受,謝元度不說話是在憋笑。
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小崽子啊。
門開得很快,幾乎是他剛放下手就從裡面打開了。
但是他可以一眼确定,給他開門的人在這短短兩秒裡凹過造型了。
對方一臉厭世的表情,拱着背,手插兜,努力模仿港片裡的古惑仔裝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惡鬼相,奈何他身上穿的羽絨服充絨量太高,擺出這副姿勢以後,後背鼓得像背着龜殼。
明明想要閃亮登場,效果卻不如人意。
要是當場笑出來會駁了這裝拽的小孩兒的面子,謝元度本想快點進屋的,結果桑珣跟門神似的堵在門口,把門堵得嚴嚴實實。
他除了眼睜睜端詳着桑珣臉色幾變,别無他法。
包廂裡沒有得到回複的衆人開始沸騰,困在靠裡座位的人起身眺望,靠門的已經邁步朝門口走了。
就在這時,桑珣才慢悠悠地把門打開,放謝元度進來。
當謝元度走進包廂的時候,大家這才仿佛明白了桑珣在門口定那麼久的原因。
他們這些選手的聚會哪會歡迎金主啊。
衆人一秒緘口,呆若木雞。
他們連吊兒郎當叫“老闆”的勇氣都沒有,站姿闆正,異口同聲地叫人。
“謝……總……好啊!”
謝元度倒沒什麼老闆架子,随手按響了門口牆上的呼叫鈴,讓服務員拿了套餐具。
等餐具來了,他措置裕如地給空杯中倒上了黑啤。
他拿起那罐黑啤的一刻,桑珣心頭一緊,險些伸手去奪。
因為他來餐廳的時候謙讓了一下,坐在最靠門的“上菜位”上,謝元度順手拿的那罐黑啤是他的。
準确地說,是他喝過的。
隻有謝元度這種斯文人才把啤酒倒進杯子裡喝。
像他們這種通宵訓練、用罐裝飲料來提神的糙人,直接嘴怼罐口才是正常的飲用方式。
到底他還是沒告訴謝元度。
也無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