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鳳凰的話一出口,所有人都不自覺心跳加速,小眼神偷偷瞟過來。
“這裡人多,我們找個地方聊。”德川還是那副平靜模樣,看得鳳凰後槽牙有點癢。
這家夥。
德川說完率先出去,鳳凰兇狠掃了衆人一眼跟了上去。
“好可怕。”
“對啊剛才差點吓死我。”
“德川君又怎麼得罪他了……”
衆人小聲讨論起來。
德川進了廁所,鳳凰擡頭看了眼标識,腳步停頓了下跟了進去。
“鳳凰老師,請允許我釋放一下膀胱壓力。”
“哼自便。”
“可以回避一下嗎?”
“你是女的?”
“隻要您能回避,我是什麼都随您。”
鳳凰覺得無趣,這家夥不能以常理判斷,無論是調戲還是嘲諷對方統統擋在自己的結界外,激不起一點情緒波瀾。
德川洗着手問道:“鳳凰老師剛才想讓我解釋什麼?”
“你想讓我走?”
“是這件事啊,鳳凰老師,我認為您不适合這個節目。”
“哦,你膽子很大。”
還沒人敢跟他這麼說話。
德川轉過身直視他,“鳳凰老師,您對模特這個行業一竅不通,點評打分随心所欲,那些言語羞辱更是對選手造成了非常大的精神傷害,我想這背離了節目的初衷。”
“你心疼她們?”
德川皺起眉頭,“你是在轉移話題嗎?”
“哼少裝傻,我警告你,想讓我離開這個節目,你不如趁早投胎遠離我,再讓我聽到什麼……你可以選擇一種死法,或者我随機給你一個死法。”
“你不會。”
鳳凰想嘲諷兩句,看他目光笃定忽地一股氣就散了,冷笑了聲道:“這一招不會一直管用,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德川目送他離去,腦子裡莫名浮現出經紀人之前的話。
“喜歡大長腿嗎……”
他輕輕搖頭,一定是錯覺。
腳步聲遠去,廁所門緩緩被打開,門後悄悄探出一顆顆鬼祟的腦袋,确認警報解除,每人臉上都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
“話說回來,鳳凰老師對德川君态度超級好呢。”
“沒錯,我以為他這次鐵定挨揍。”
“這個德川君不簡單。”
……
對于德川安然無恙這件事衆人各有自己的理解,有人猜測這兩人是表面不合實則暗通款曲,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一來一往這話題度就有了。
兩人的事傳到了鳳凰那幫兄弟耳朵裡,他們找君島打聽情況,君島難得嘴嚴,一個字都沒透露。
無論如何,有些話不能從他嘴裡說出去。
在一次活動上君島碰到了德川,德川一個人坐在高腳凳上,面前的高腳杯裡裝着一半的水,清冷的側臉在宣告他的不可靠近。
君島駐足看了會兒,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副很美的畫面。
“德川君,好久不見。”
“君島君?”
君島走過來,笑道:“聽說你跟鳳凰老師最近有比較深入的互動。”
“沒有。”
君島也不介意他沒有幽默感,“鳳凰老師這個人愛憎分明,相處久了就會發現他的可愛之處。”
“他的确有點可愛。”
“咳、咳——咳咳,抱歉,被酒嗆到了。”
“嗯。”
君島想說的話突然全忘了。
“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你平常放松的方式是做什麼?”
“在家看書。”
“還有呢?”
“滑雪。”
“下次可以一起去,我家有個滑雪場,我相信你會喜歡。”
“謝謝。”
看他興緻缺缺的樣子君島也不讨人嫌,扯了兩句就走了。
君島沒想到的是德川竟是把他這次搭讪記在了心上,又一次錄制節目時主動跟鳳凰提起了他。
“你打聽他做什麼。”鳳凰聽到君島的名字眉毛忍不住上揚。
“他是個很友善的人,上次活動遇見他陪我說了會兒話。”
“你們聊了什麼。”
“他約我去他家滑雪場滑雪——”
鳳凰蓦地沉下臉,德川止住話頭,在想自己是不是有點越過了界限,于是說道:“我們隻是閑聊了幾句,他很關心你。”
“哼用不着他關心。”
德川想這兩人的關系似乎一般。
“德川,入江君來了。”德川經紀人過來說道。
一分鐘後入江出現在休息室門口,身後還跟着一個紅色長發男人,誇張的發型讓鳳凰立刻擡眼看了過來,是他。
鬼十次郎,一個非常有實力的演員,如今演藝圈唯一一個能讓鳳凰高看一眼的人。
“鬼前輩?”德川有點意外,他錄個綜藝怎麼會兩個人都來探班,這很不尋常。
入江笑嘻嘻攬上他肩膀說道:“鬼前輩剛好殺青,我們好久沒一起聚聚了,你待會兒錄制完我們一起去吃個晚飯吧,附近有家台球館我們可以去玩玩,好久沒跟你一起打台球了。”
“我可能要錄制到後半夜。”德川道。
鬼:“鳳凰老師好久不見。”
鳳凰點點頭,“你跟德川關系不錯?”
“他是個不錯的人。”
鳳凰不置可否,擡起腳離開。
“真是稀奇,種島跟我說鳳凰老師這個人對任何人都絕不心慈手軟,他們這些做兄弟的都不怎麼敢跟他開玩笑,可他對你的态度值得深思,他,該不會真看上你了吧?”入江摸着下巴試圖分析道。
鬼替鳳凰說話道:“鳳凰老師不隻是你們能看到的那一面,他沒你們想的那麼可怕。”
“鬼前輩跟鳳凰老師似乎很熟?”入江道,從方才的氣氛看來這兩人分明很熟稔的樣子。
“有一些交情。”
“哇哦看來我以後不用擔心德川挨揍了。”
“我也正是這個意思。”
他這次來就是想讓鳳凰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至于太為難德川,不過從他剛才的觀察看來,是他多慮了。
德川道:“你們兩個是被我的經紀人傳染了嗎。”
“你就當我們是第一次做父母吧。”入江朝他吐舌頭做鬼臉。
“不要胡說。”德川歎了口氣。
“好了,你不要總是這樣一本正經的,來笑一個,不然那些小姑娘們都要吓壞了,鳳凰老師兇也就算了,你還闆着張臉。”
德川由着他将自己的嘴角扯出弧度。
這頓飯沒有吃成,兩人來了不到二十分鐘就走了。德川趕到宿舍,一群靓麗的模特們此刻三三兩兩站在走廊竊竊私語,在一片嘈雜中德川看到了倚在門框上的鳳凰,那張不耐的臭臉上隐隐有要爆發的迹象。
“我聽說有選手吵架了。”德川道。
鳳凰嗤笑道:“這可不是吵架,頭發都快扯光了,我看幹脆剃光頭算了,給她們的平庸增添一點特色。”
“她們現在聽不到。”
“……”
德川繞過他走進去。
宿舍裡兩個剛打完一架的女孩一個正委屈抹眼淚,一個噘着嘴翻白眼,長長的頭發亂糟糟糊臉上也沒人去管,而眼影暈開的妝讓本該緊張的畫面顯得有點滑稽。
“這是怎麼回事?”德川道。
另一個老師掩着嘴跟他說了大概過程。
據說A某在化妝台化妝時間過長引發了B某不滿,而A某看不慣B某大小姐做派誰都得讓着她,兩個人話趕話吵起來又牽扯到了另一個女孩C某,據說C某是B某現男友的前女友,此時又牽扯到了A某的閨蜜D某,據說D某是C某前男友的現女友,然後C某曾經跟A某争過男人和資源。
“C某的前男友是有兩個?”
“你抓住了重點,好像是同一個。”
“……”
德川意識到這個問題對他來說有點超綱了,但他既然已經站在這,就不可能袖手旁觀,他不自覺将求助的眼神投向鳳凰。
鳳凰冷哼了聲,這家夥原來還有感到棘手的時候。
“我說你們兩個,如果不想幹就滾蛋,還有你們,”鳳凰掃了眼走廊裡小心思擺在臉上的模特們,輕蔑的語氣譏諷道:“我不管你們脫光衣服幹架是搶男人搶資源還是搶鏡頭,注意分寸,别給我惹事,再有下次……”
所有人都站直了身體繃緊了皮。
剛才跟德川說話的導師闆起臉故作嚴肅道:“鳳凰老師的話你們要聽,也不是小孩子了什麼事能做要清楚,臉都不要了以後幾十年都打算這樣嗎。”
“這樣吧,你們兩個都消消氣,互相說句對不起,這個事就過去了好不好?”另一個導師也開始和稀泥。
兩個小姑娘心氣高,誰也不肯先服軟,倔強的模樣看得幾個導師表情都有點難看。鳳凰可沒那個閑工夫跟她們玩過家家,諷刺道:
“你們既然屬鬥牛的今天就在這打個夠吧,誰也不許調解,死了算我的,德川,我們走。”
所有人自覺分成兩列讓出一條路。
德川沉默片刻跟了上去。
“沒想到德川老師竟然也不管。”
“對哦,我還以為德川老師會勸幾句。”
“德川老師也挺可憐的。”
“我們才可憐好嗎,剛才鳳凰老師的眼神掃過來我感覺我血液都凝固了。”
“對啊吓死我了。”
……
女孩們捂着胸口一邊後怕一邊叽叽喳喳讨論。
“你要帶我去哪裡?”德川眼看着鳳凰将自己領到了地下車庫,不得不出聲詢問。
“吃燒烤。”
“待會兒還要錄制。”
“錄什麼,兩個瘋婆子扯頭發?”
“……”
“上車!”
鳳凰的車跟他本人一樣,很顯眼的黃色勞斯萊斯,德川第一次看見不可避免地被晃到了眼睛。
鳳凰找的是一家路邊燒烤攤,很随意的桌椅擺放,肉眼可見的油光污漬,但鳳凰渾不在意,随意找了個位置就坐下。
德川過不了心裡那一關,站在那久久不動。
“矯情。”
鳳凰扯了幾張紙巾給他擦凳子,見他還是不動,又扯了幾張紙巾鋪在凳子上。德川隻能坐下。
“你的飲食很不健康。”德川道。
“我不認為一個隻能吃草的人有什麼資格談健康。”
“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我看過你的走秀,那年在巴黎。”
“我知道。”
話到這就斷了。
鳳凰指着菜單讓德川挑,德川點來點去點了幾串蔬菜。鳳凰懶得說他,自顧自點了一大堆東西,反正他有的是辦法讓德川吃。
“老闆,來兩瓶可口可樂。”
“好的您稍等。”
德川皺眉道:“我不喝可樂。”
“可樂是碳酸飲料,殺菌減肥。”
“我讀過書。”
“那你知道什麼叫形勢比人強?”
德川閉嘴。
客人開始多起來,德川感到不自在,酒氣混雜着汗臭味飄來,他的臉色漸漸難看起來。
鳳凰在他臉上掃了眼,招呼老闆過來讓人清場。
“不用。”德川制止道,他不喜歡給别人造成困擾。
鳳凰沒搭理他,直接讓老闆把人都轟走了。
“現在沒人了,你也不用跟渾身螞蟻咬一樣不自在。”
“抱歉。”
“少說這種沒意思的話,吃。”
“謝謝。”
德川接過鳳凰給的烤蝦,默默在心裡計算了一下卡路裡後拿過手套開始剝蝦。去頭,剝殼,去蝦線,放碗裡,脫手套,拿筷子,夾起剝好的蝦肉放進嘴裡,大概咀嚼了二十下咽下。
鳳凰看他一套流程走下來,忍了忍才沒說出難聽的話。
“味道不錯。”德川點評道。
鳳凰沒回他,将自己眼前的一盤烤串吃完,沒好氣道:“回去吧。”
“你不吃了?”
“沒心情。”
德川一聽就知道這人生氣了,他沒問為什麼,這家夥脾氣一直不好,随便什麼事都能惹到他,問了也是白挨一句嘲諷。
鳳凰将德川送到錄制點把人放下一句沒說就開車走了。
“我的小祖宗喲,你又跟鳳凰那家夥出去幹什麼。”德川經紀人捂着胸口隻想給自己上兩瓶降壓藥,沒見過這個年紀還叛逆期的藝人。
“他沒對我做什麼。”
“我有眼睛,他要對你做什麼我現在應該在醫院見你。”
“剛才的事怎麼樣了。”
“沒怎麼樣,你們走了後錄制繼續進行,話說回來,你跟鳳凰學什麼不好,錄制沒結束就抛下工作去吃燒烤,你想讓别人說你耍大牌嗎。”
“味道很重嗎?”德川擡起手腕聞了聞,果然有一股很重的孜然味。
經紀人深吸一口氣,這家夥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被鳳凰帶壞了,人家什麼背景他們什麼背景,負面通稿多了是什麼好事嗎。
“反正你離他遠點,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明白嗎。”
“嗯。”
經紀人緩和了下語氣道:“你現在去補錄幾個鏡頭,錄完你自己打車回去,晚上還有個酒局我就不陪你了。”
“好。”
今晚錄制的重點在選手們,所以即使兩人翹班去吃燒烤也影響不大,德川回來後又錄了一個多小時便下班了。
“德川君。”
一個叫藤井的男導師停在德川面前,揺下車窗邀請他上車。
“不用了。”德川不喜歡麻煩别人。
“你一個人打車不安全,還是我送你吧。”對方堅持要送德川回去。
難得德川落單,他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
德川剛要回答就聽到後邊傳來憤怒的喇叭聲,藤井從後視鏡看到了鳳凰的車,立刻踩油門跑了。
“我先走了下次再見。”
“好。”
鳳凰又按了幾下喇叭,德川走過去上了車,安全帶剛系上車就已經沖出去。
這個人在生氣。
德川心想。
難道是先前的氣還沒消?
鳳凰卻想的是這人還真是塊木頭,他都表現得那麼明顯這家夥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好歹問兩句不行嗎。
“我家到了。”德川沒問鳳凰為什麼知道自己家地址,這個男人想知道什麼就絕不可能不知道。
“我今天晚上沒吃飽。”鳳凰道,語氣裡是不滿還是抱怨有些分不清。
德川道:“我這附近有幾家不錯的中華料理,你可以吃點再回去。”
“……”
德川看他臉色更黑了,便道:“要不去我家吃點?就是我手藝不好,怕你……”
“下車,愣着幹嘛,不是要請我吃飯嗎。”
德川愣神的工夫鳳凰已經下車到了門前。
德川家的裝修很符合他這個人的性格,冷色調,極簡風,沒有一絲一毫的人間煙火氣。
鳳凰往沙發上一坐,就等德川給自己做飯。
“我不會做飯,做點我擅長的沙拉你看可以嗎?”
“随你。”
正好前兩天經紀人給他的冰箱重新填充了食材,他拿了顆包菜,又拿了胡蘿蔔、生菜等,準備給鳳凰做一大碗沙拉。
水流順着骨節分明的手指而下,将本就白皙的肌膚襯得不真實,白得毫無血色,卻又可見水潤的光澤。
鳳凰盯着他的動作出神,腦子裡隻剩那一根根玉一般漂亮的手指。
“我說,你打算給我做包菜?”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