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助,你為什麼總是笑眯眯的,你每天都這麼開心嗎?”
光助回過身,逆着光站着一個高他半個頭的男孩,他彎起笑眼點頭道:“當然啦。”
“是嗎。”
男孩将手裡洗幹淨的野果子遞給光助後就走了。
光助将野果子吃了繼續采辣椒,紅豔豔的朝天椒是他最喜歡的東西,他要摘滿一籃筐才行。
“光助!”
“師父!”
光助擡起頭朝對方揮手。
姜算走近看了眼他的小籃子,說道:“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好~”光助拍了拍手,伸出雙臂讓姜算抱。姜算一手抱着他,一手提着籃子,同其他人打了聲招呼便沿着來路慢慢走回去。
“師父今晚我們吃什麼呀?”光助将小臉貼在姜算臉頰上,軟乎乎問道。
“你想吃什麼?”
“米線。”
“你已經連續吃了三天的米線。”
“可我還是想吃嘛~”
“好吧,換個口味,今天沒有豆花了,給你做酸豆角肉醬米線好不好?”
“可以哒!”
姜算笑着用臉頰蹭了蹭他的小臉,這小孩忒能撒嬌,一張嘴跟棉花糖一般又甜又軟,真是拿他沒辦法。
師徒倆回到家,姜算先把光助摘的辣椒處理了。首先他需要把辣椒剁碎,在他剁辣椒的時候光助就在一旁剝蒜——其他活姜算不讓他幹,剝蒜有趣又不費勁便成了他的主要負責項目。
“師父,你為什麼每次剁辣椒都哭呀?”
“因為我是人。”
“好吧。”
光助又跟姜算說了方才小男孩的事,問道:“師父,你開心嗎?”
姜算停下剁辣椒的動作,淚流滿面看着他,無聲勝有聲,光助彎起嘴角不說話了。
“他媽媽生病了,家裡日子過得很拮據,要不是公立學校免費他連學都上不了,他自然無法理解你。”姜算繼續剁辣椒,解釋道。
“可是他很喜歡我呢。”
“當然,因為他很善良。”
“他是我的好朋友。”
“我們光助也是善良的好孩子。”
“嗯呢~”
姜算笑了笑,他最喜歡光助的一點就是善良。雖然這個孩子聰明過了頭,還繼承了手冢冷淡疏離的一面——雖然他隐藏得好,但他平等待人的善良已是最美好的品質。
“師父,我們明天要去北京嗎?”
“嗯。”
光助露出彎彎的月牙笑。
去北京就意味着可以回東京了。
手冢在姜算師門的所在地投資了一家國際學校,光助便在那裡上學。其他時候光助便跟着姜算學功夫和醫術,偶爾姜算的師父和同門們會教他一些别的東西,例如圍棋、書法等等。
每個月姜算會帶光助先去北京待幾天,然後再把他送到東京跟不二他們團聚。
第二天一大早姜算就帶着光助和一大堆東西上了飛機。他帶的特産每回都超重,但他仍舊每回都帶着幾袋子塞得滿滿當當的土特産去北京。
姜算結婚了,結婚對象是個大明星。
對方未婚有娃,但姜算并不介意。
據藤堂說,姜算年輕的時候為了給小師妹救急拍過耽改,對方就是當時姜算的麥麸搭子,兜兜轉轉十年過去居然兩個在一起了,他倆的cp粉墳頭草都三米高了,沒想到還能有被挖出來的一天,這就是命啊。
“師母好!師哥好!”光助溫溫柔柔叫人。
姜算妻子将他抱起來親了口他臉蛋,一邊給他整理發型一邊說道:“你又長高了。”
“對呀!”
光助很喜歡聽這句話,笑眼彎彎的。
姜算的繼子對姜算沒什麼好臉色,對光助倒是很喜歡,見他來給他洗了個蘋果,紅豔豔的東北蘋果看着非常誘人。
“謝謝師哥。”
光助微笑接過。
他其實不愛吃蘋果,任何品種的蘋果都不愛,但因為兩個爸爸的緣故所有人都默認他愛吃蘋果。
“給爸爸也洗一個吧。”
“我拒絕。”
男孩拉長了臉跑回自己房間。
過了會兒又跑出來,将自己買的小熊玩具塞到光助懷裡。光助趁機抓住他的手讓他陪自己玩,男孩看了姜算一眼點頭同意了。
“師哥,你會跟我去東京嗎?”光助眨巴着冰藍色的眼眸望着男孩,男孩猶豫了,他應該拒絕的,但是他不想拒絕光助。
沒辦法,任何人都無法拒絕光助。
姜算聽出了光助的意圖,心道這小子沒白疼。
“去吧,去見見光助的哥哥。”姜算的妻子說道。
光助雙手合十,星星眼道:“我哥哥的身手可厲害了,師哥,你應該去跟我哥哥比一比的。”
“我去!”
男孩點頭答應。
光助朝姜算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姜算一瞬恍惚仿佛看到了不二。
姜算跟繼子的關系不對付,跟名義上的妻子關系也是淡淡,外人覺得他這婚姻沒意思,他自己倒是樂在其中,大包大攬地照顧這父子倆,還強行帶他們去遊樂場、去逛街、去參觀博物館等等,強行營造一個家庭和諧幸福美滿的假象。
“哼他就是想找個人吃軟飯罷了。”
這是忍足的說法。
光助不認同這個說法,姜算物欲低,也不喜名利,更重要的是他為人傲氣,不可能為了吃幾口軟飯就放低自己的身段伏低做小。
這是愛呀,他聰明的小腦袋瓜子推出了這個結論。
姜算從給父子倆帶的土特産裡扒拉了一些打算帶給不二他們,光助一看他這敷衍的樣子就知道他沒有被不幸福的婚姻打倒,還是那個與世界為敵的瘋子。
“早該把你那瓶辣椒醬拿來,你爹爹肯定喜歡。”姜算道。
“是呀。”
光助也不拆穿他突然的周到。
這一次是三個人去東京,光助一個人坐商務艙,姜算和繼子坐經濟艙。繼子表示抗議,姜算說:“他們家有錢。”
“我們家也有錢!”
“那哪能跟人家比呀。”
“你讓光助一個人坐商務艙你不怕他爸爸們說你?”
“我給他們養兒子他們還好意思說我,這個世道還有沒有天理了。”
“……”
繼子畢竟還是小孩子,說不過姜算,就隻能自己生悶氣。
不二他們早已做好準備,給光助和繼子都備了一捧花,由國助舉牌子,非常隆重地歡迎他們的到來。
“爹爹!爸爸!哥哥!”伴随清脆響亮的聲音,光助小跑到他們面前。
“我的小熊~”
不二将光助抱起,愛憐地親吻他的頭發、臉頰。
手冢将國助抱起,國助伸出雙手将光助摟懷裡,親着他臉蛋小聲說了幾句話,最後由手冢将他們仨都摟到自己懷裡,一人給一個親親。
姜算:“看到沒,這才是正确的父子相處方式。”
繼子沒搭理他。
“爹爹,這是我的師哥,師父的兒子哦。”光助雙手摟着不二脖子,臉貼臉跟他說話。
“你好呀,小帥哥。”不二笑眯眯朝對方揮手。
繼子臉一紅,點點頭回了句你好。
“師哥,這是我哥哥,他非常厲害哦。”光助指了指國助,哥哥可是他的驕傲呢。
國助挺起胸膛,淡淡道:“你好,我是光助的哥哥國助。”
“我叫段流,請多指教。”
非常男子漢的對話。
小蘑菇聽說光助帶了小夥伴回來,立刻讓桦地安排一個party來歡迎他們。
“桦地爺爺,就安排中華料理吧。”
“好的大小姐。”
“去動物園把大熊貓也帶過來吧。”
“好的大小姐。”
桦地掏出手機下單仿真大熊貓玩偶。
迹部扶額,這小丫頭片子整天提這些無理取鬧的要求,偏偏桦地還非常配合,就算最後都是糊弄他也不爽。
榊太郎對此評價道:“景吾,多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吧。”
去年慈郎給迹部生了個兒子,脾氣一點都不像迹部,軟萌可愛,誰抱都不哭,給啥吃啥,誰逗都樂,非常好養。數來數去,居然是小蘑菇最像迹部,那嚣張的個性,愛講排場的作風,真是像了個十成十。
迹部對這個說法不予評價。
“光助!”
小蘑菇豪氣地将光助抱到懷裡,給人親暈了才放過他,摸着他腦袋道:“可憐的光助啊,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我也很想你呀。”光助笑眯眯給她扶正歪掉的粉色蘑菇發夾。
“真的嗎?”
“當然啦。”
優介在一旁拖長了語調道:“光助你人真好。”頗是陰陽怪氣。
“喂你什麼意思,信不信我揍你啊。”小蘑菇皺眉瞪他,這家夥總是跟她唱反調,人又龜毛得要死,有時候真想給一拳。
優介傲嬌扭頭,他不跟女孩子計較。
小蘑菇氣得磨牙。
渡邊點評道:“嘴笨這一點也像迹部醬,小嘴叭叭輸出一堆人家三言兩語就能給她KO了。”
榊太郎将光助招到跟前,問了他學業情況,又拿了幾句德語考他,光助都對答如流,榊太郎滿意點頭道:“姜先生這個人倒是個不錯的老師。”
“那也得是我們光助出淤泥而不染。”渡邊還記着姜算說他的事。
榊太郎點頭表示認同。
“不二叔叔,為什麼光助不能一直陪我玩呀。”小蘑菇抓着不二的手臂撒嬌,她想跟光助一起上學。
不二示意她将目光轉向手冢的方向,意思是這是手冢的決定。
手冢察覺到他的意圖背過身去。
“來聊兩句吧。”
“我跟你沒什麼好聊的。”真田感到莫名其妙,他在和幸村說話這人真是一點眼色都不看。
手冢:“我們光助是今天的主角。”
“你想說什麼?”
“有些人生來就是要站在C位。”
“……”
小蘑菇撓了撓臉道:“不二叔叔,手冢叔叔和真田叔叔在吵架嗎,我還是不要過去了吧?”
“乖孩子,你真聰明。”不二笑眯眯摸她腦袋。
所有孩子都圍在了光助身邊,作為今天party的主角,他正坐在椅子上,在多雙眼睛的注視下淡定自若地吃小蛋糕。
“喵~光助你很喜歡吃蛋糕嗎,我也很喜歡哦!”清輝坐到光助身旁,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光助的臉蛋瞧。
“我平常吃得少。”光助回答道。
他平日裡吃的都是中式糕點,姜算很少給他買小蛋糕。
“為什麼呀?”雙手捧臉。
“因為小熊不能吃太多蛋糕呢。”認真臉。
“哇——”
因為被萌到而聽取哇聲一片。
謙也學着光助的腔調重複了一遍,問白石道:“這很萌嗎?”
白石忍着笑點頭。
嶽人道:“喂我說,你能不能自己創新,别總是copy别人的教材。”這家夥前幾天突發惡疾學藤堂裝什麼高冷女神,把切原都吓得不敢偷吃零食。
“要你管。”謙也朝他做鬼臉。
忍足推着謙也的臉将人推到一旁,端着紅酒杯坐到光助對面,左打量右打量,氣色不錯,眼神沉穩,一看就是被養得很好。
“光助,現在發表幾句你對我的評價。”
“忍足伯伯,我喜歡您今天的胸針。”光助道。
“識貨。”
忍足将胸針摘下來給他别上,算是送給他的小禮物。
“喂侑士你在幹嘛。”别怪謙也警惕,這家夥跟不二可不對付,突然對光助這麼和顔悅色很難不懷疑别有用心。
忍足抿了口紅酒,意味深長看了謙也一眼道:“我得确認一下這小子有沒有被姜算那家夥給養歪了。”
在姜算的對比下,不二那樣的程度都是可接受的了。
人啊就怕比較。
“也是哦,光助要是張口閉口賤人的話,手冢應該會連我們一起揍吧?”謙也抖了抖身上的雞皮咯噔,這種事想想就惡寒。
小家夥們将自己帶來的禮物給光助,作為答謝,光助答應讓他們每個人提一個問題。觀月摩拳擦掌興沖沖道:“我就知道他跟他爹一樣是個賺錢的好苗子。”
裕太捂起耳朵走開了。
仁王吹了聲口哨調侃道:“聖誕節到了嗎我居然都沒發現。”
“我認為你現在應該操心一下你的女兒,她看起來很喜歡光助。”柳生表達了自己的擔憂。
“說明她審美正常。”
“是光助,不是國助。”
“到了一定年齡他會找到屬于自己的眼鏡。”
“好吧,算是個安慰。”
仁王盯着光助打量了好一會兒,突然覺得柳生的擔憂有幾分道理,這孩子越發深藏不露了,小小的身體裡住着一個成熟的靈魂,有趣。
光助回答了小夥伴們提的問題,小夥伴們對他的中國經曆發出陣陣感歎,雖然他們現在也要學很多課程,但跟光助的比起來實在是差了很多樂趣。
“所以你真的會種蘿蔔嗎?”
光助點頭。
他還吃上了自己種的蘿蔔呢,姜算給他做成了泡菜,用來配清粥或者炒菜特别開胃。
“人真的可以睡在稻草上嗎?”
“當然。”
“會不會有蟲子?不會紮人嗎?”
“會。”
小夥伴們齊齊咦了一聲,好惡心。
光助笑眯眯的,沒有告訴他們西南多蛇,蟲子算得了什麼。
“那是師兄們好,還是哥哥們好呀?”這句話一聽就知道出自信介,他永遠用最真誠的表情問出最尖銳的話。
國助看似不在意,耳朵已悄悄豎起。
“哥哥就是哥哥呀。”光助看向國助,雙眼亮晶晶的,“哥哥永遠是哥哥呀。”
丸井:“好一句廢話文學。”
國助感動得嘴唇微動,想說什麼又忍了下去。
“我有點累了哦。”光助朝不二揮小手,不二走過來,他仰頭甜甜問道:“爹爹,你可以抱着我嗎?”
“當然。”
不二坐下,将他抱到大腿上。
小夥伴們圍了過來,叽叽喳喳抛出一個又一個問題,光助都很耐心地給他們解答。
他今天打扮得像一個小王子一般,價值不菲的手工禮服妥帖地将他包裹住,黑藍的配色襯得他的肌膚瑩白勝雪,一雙冰藍色的眼睛就像耗費最昂貴的寶石雕刻鑲嵌,在過分炫目的燈光下,一寸一毫都精緻得無可挑剔。
他微笑着緩緩叙述自己的所見所聞,雙眼明亮有神。
完全就是縮小版的不二,仿佛可以透過時間的長河幻想幼年的不二在舞台上如何熠熠生輝的模樣。
不二低頭,輕吻他的臉頰,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那栗色柔軟的頭發。
“爹爹~”
光助抱住不二的手臂靠了上去,一大一小如玉般的臉龐相似又隔着時間的痕迹,再刺眼的燈光,也會在這一刻柔和下來。
“怎麼了?”
“我好喜歡你啊。”
“我也好喜歡你啊。”
不二望着他,眉眼溫柔帶笑。
光助也笑,不是彎着月牙眼,而是露出漂亮的眼珠子,讓人可以看見他眼裡代表高興的光芒。
手冢将視線從屏幕上挪開,用眼睛記錄下這個過分美好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