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暴雨如注。
一道雷聲霹靂,銀光劈開夜空,整片天空四分五裂。
窗内,段越澤側躺在床上,緊盯手機屏幕裡,自己在某乎發的問題:小說寫一半寫不下去了怎麼辦?
如題。題主有個朋友家裡父母早逝,留下一屁股債給他。為了謀生活,他白天打三份工,夜裡寫網文賺錢。因為流行同志文學,他研究完設定以後寫下某文,該文有一定流量,讀者都在催更,可我這個朋友卻寫不下去了。原因如下。
首先,他本人不喜歡同志文學,奈何生活所迫。
其次,他居然想拆了主角cp。在題主再三詢問下,他終于承認自己似乎對受有異樣的感情。至于到底是哪種,我就不清楚了,諸君可以大膽猜猜。
再者,我這個題主朋友是個直得不能再直的大直男,比鋼筋鋼鐵鋼廠裡的所有鋼加起來都直。他在寫受的時候壓根沒把他當男的,把溫柔賢惠套上去,直接批了個言情的皮來寫,那個攻簡直就更流水線毫無魅力,左右就是霸總佛子英俊多金。尤其是攻,寫到後面,越寫越讨厭,簡直不知道他有什麼資格跟受在一起。雖然他聰明。雖然好像英俊。雖然特麼的居然也很有錢。但總之還是不配。
回歸正題,我這個朋友是個愛财如命的人。面對這樣的好機會是不是不應該放棄?可換攻也不現實,大概會被讀者追着罵。繼續寫原cp的話,根本無法做到靜心寫,隻會越寫越惡心,越寫越生氣,恨不得把攻給刀了。
請問他該如何調理?
*
段越澤翻了一下評論,口中喃喃道:“……樓主是不是gay。”
你才gay,你全家都是gay。
“衆所周知,我有一個朋友?我自己。”
段越澤:“……”
又翻了翻評論。
“想知道是哪本小說。”
“求書名!”
“别是作者在這反炒吧?這年頭想紅想瘋了。”
“其實很好理解。題主你超愛。”
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放下手機,段越澤才恍然窗外已經傾盆瓢潑,推開窗戶,一陣寒風頓時灌進來。
醒醒吧段越澤,你隻是一個欠了四千萬的窮鬼,洗洗睡早點起床幹活比什麼都重要。
手機震動,又一條新評論冒出來——你這韓漫受的開局啊哥們兒。
段越澤:“……。”
段越澤決定斷更。人活着,窮其身不能短其志,尊嚴比什麼都重要。人家都造你謠了你還寫呢。斷更,絕對要斷更。
他爬上微博發文:各位讀者小可愛,非常抱歉。由于本人三次元生活太忙,身體素質越來越差,過段時間會有個大手術要做,風險很高,不一定能活着給你們更新了。在此再次向你們誠懇地道歉。如果活着,我一定會把故事寫完,謝謝你們陪我走過這段時光,感恩!
一瞬間就評論過百了。段越澤關了窗戶,看了看評論區和轉發,大多數是在祝他平安健康的,小部分罵他太不道德。
室内狹小靜寂,角落橫了一張床,床邊支了個小桌,桌邊是個灰棕色衣櫃。整個房間就這麼多東西了,沒有任何多餘的地方落腳。
也好在正對着窗戶的地方有顆大樹,為他擋了一半的風雨。
當初給受定名字的時候,也是這麼一個夜晚,燈光微弱地閃爍着,屋外狂風驟雨,幾次要把樹給吹倒,但這棵樹就是巍然不動。
段越澤靈光一閃,就定了“葉榆”這麼個名字作為小說的受。
現在因為這群嘴毒的網友,他決定此生和葉榆再不複相見。
日子渾渾噩噩地過了兩三個月,他幾乎要把這事兒給忘記了。
———要不是被催債的給找上門來的話。
那天居然又特麼是個暴雨天氣。
段越澤裹着黑色棉襖,手裡提了一袋子路邊攤往破出租屋走。
剛走到巷子裡就聽到一陣動靜,擡傘一看,遠處樓梯口站着七八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黑夜裡,所有人近乎豹子般的目光齊齊看過來,緊緊鎖住段越澤的一舉一動。使段越澤下意識退後一步。
隔着漫天冷雨,一股惡寒和恐懼爬上段越澤的心頭。
對視。
那幾個男人的狠意統統化為蟲豸撕咬段越澤的五髒六腑,在他血液裡遊移。
看來今天是逃不過了。
段越澤捏住傘柄,在巷口站定,故作冷靜高聲道:“找我?”
“廢話!”為首的男子露出瘆人的笑:“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小子可讓我們一頓好找啊。”
段越澤思考。這裡是巷口,往外跑還有機會獲救。這幫人,跟他們講道理根本講不通,除了逃跑别無選擇。
可那為首的刀疤男似乎看出了段越澤的心思,幾乎是瞬間就沖了上來,其他幾個也立馬反應過來,直奔段越澤的方向。
這些年躲債的經驗讓段越澤當機立斷丢下雨傘,連手上一袋炒飯也當做武器,往這群人臉上丢。砸完撒腿就跑。
雨幕中,一群人穿過潮濕的街頭和小巷追逐起來,如水中魚蝦。雷聲越來越響,段越澤跑到巷子交叉口時,一道白光劈下來,他下意識跑到了另一側。
誰知道這一跑居然跑到個死胡同!